宿醉是最難受的。
宮藏以前總看自己的外國室友party整一夜,接下來的一整天就半死不活。那個時候他還腹诽他們活該。
如今,“活該”的人變成了他自己。
早上醒來,昨晚的記憶被切割成碎片,他一件件地回想。
維斯的王總到底有沒有答應幫忙牽線?
自己好像是吐了,張随給他拍過背,還教訓他“不會喝酒就不要喝”。
再往後,他被兩個助理攙着出了飯店,着了風,然後……
然後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眼睛格外酸澀,大概也是宿醉的表現之一,宮藏換好衣服,打開了房門。
不同于以往,今天早上許寶愉沒有給他買早點,大概也起晚了。
宮藏走進客廳,許寶愉沒有很暖心地對他笑,而是坐在沙發的角落,擡着張雪白的小臉,看着他。
如琢如磨。
宮藏有些不自在了,撓撓脖頸,猜想出個大概,“我昨晚喝醉酒回來,打擾你了,是不是?”
許寶愉沒說話,但抿抿嘴巴,看上去心裡有話但不知道怎麼說出口。
腦筋稍微一轉,宮藏醒悟,“你昨天沒回家,一直等我到酒局結束?”
“嗯。”許寶愉點了點頭。
宮藏頓時慌亂,“那我有沒有說什麼?”
記憶碎片多了一片,被人扛着走出飯店時,他還想着要不要趁着醉酒坦白,反而比較好張口一點……
“你哭了……”許寶愉說。
你抱了我。他在心裡說。
還說好喜歡我。
可你喜歡的人明明是孔老闆……
一瞬間,許寶愉的心裡冒出很多想法,大多是不解,而且越想就越難受。五髒六腑都要被一股酸意泡爛了。
終于明白自己的眼睛為什麼這麼酸脹了,宮藏誠懇道歉,“對不起,昨晚我喝多了。”
“哦,”許寶愉沒精打采地點頭。
“除了哭,我還做什麼了嗎?”宮藏不好意思地揉搓着後頸。
許寶愉看了他一陣,然後把眼睛瞥開,“沒了。”
宮藏不相信什麼都沒有發生,因為今天的許寶愉特别沉默,面無表情地在前面開車。
可如果他已經把什麼都說了,許寶愉又不該是這麼平靜,至少也會讓他馬上滾出自己的視線……
到了公司樓下,宮藏問:“今天可以一起吃午飯嗎?”
許寶愉搖頭,“不了吧,我昨晚沒休息好……”
宮藏又開始心裡打鼓,“那晚上的夏日燈會呢?”
“也算了,”許寶愉終于轉過來看他,道了聲歉,眼下泛着淡青,“腦子有點亂,我想早點回家補覺。”
宮藏點點頭,“那好吧。”
心情自然是矛盾的。一方面是暫時不用坦白的釋然,另一方面,他又驚覺自己和許寶愉的關系早就脫離了控制,朝着未知的方向發展。
像童話故事裡的匹諾曹,每說一個謊,鼻子就會變長一點。宮藏覺得自己的鼻子已經伸得老長,所有人都看到了,所有人都知道他在不斷說謊,隻有他自己假裝看不見。
“晚上真的不行嗎?”上樓前,宮藏想要再争取一次。
他快受不了了。
許寶愉靜靜看他片刻,還是搖頭,“抱歉。”
.
“張随”的失落許寶愉并非毫無察覺。
隻是眼下,燈會不是最重要的,許寶愉已然方寸大亂,意識到了一個比那更嚴重的問題。
“有什麼事就說吧,不用這麼殷情……”張随誠惶誠恐地坐進咖啡店,許寶愉把提前點好的冰拿鐵遞給他。
“就是,我想跟你打聽一個人。”許寶愉搓搓手。他實在走投無路,隻能求助于不太相熟的大年哥。
好在張随沒什麼疑心,能給總裁夫人效力,他當然甘願,“說吧,誰啊?”
“Kevin。”
張随差點噴出一口冰咖啡,“咳,你打聽他幹什麼?”接着不着痕迹地擦擦嘴角,“總裁的事我也不太清楚。”
“不用很清楚,”許寶愉笑笑,往前搓了搓,“Kevin長什麼樣啊,性格呢,他性格好嗎?”
張随屏住呼吸,各種思緒跑出來打架。但看許寶愉并沒有把話題往假張随身上引,于是決定替自己的老闆美言幾句。
“長得自然是不錯的,身材也特别好……”頓了頓,他補充,“性格也不錯,嚴謹認真,而且很深情。”
許寶愉好奇地看着他,張随便繼續往下講,“Kevin有個喜歡了好幾年的人,現在還特别喜歡人家。”,“向他這樣的貴公子,有幾個這麼專情的,是不是?”
許寶愉吸了吸鼻子,“很專情嗎?”
“一往情深!”這一點張随敢打包票。
許寶愉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麼,忽然問:“那,他跟我長得像嗎,身材什麼的,一樣嗎?”
張随愣了,飛快搖頭,“當然不像啊,你倆的風格大相徑庭!”
反駁的速度極快。撞号了可還行?
許寶愉松了口氣,“那就好。”
既然不像,為什麼還一直抱着他說喜歡?
張随不明就裡,盯着他看,“诶,寶愉,你怎麼臉紅了?”
回過神來,許寶愉吸了口咖啡,雙頰通紅道:“曬着了。”
總不能說,他是想到了昨晚的擁抱所以才臉紅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