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不舒服,也不要和Judy發脾氣。”Judy即是舒雨托關系以優惠價購買到的保健機器人助手,花了他整整四個月的工資,由JuneJuno生産。舒雨看到Judy卡住的奇異位置時,知道十有八九又是舒越拿它洩憤了。不過價格高果然質量好,非常抗摔打。
舒越沒有回答他,自顧自問:“你又去‘公益勞動’了?”
“沒有。今天是表演活動。”
“哦,我想起來了。”舒越翻了一下舒雨給他報備的記錄,“想在上城新來的豬頭裡找個新的金主?”
“我就當你沒說過這句話。”舒雨說,并不看他,認真地給手下的皮膚與關節按摩。
舒越忽然笑了一下,“我不和Judy發脾氣,難道和你發?難道你會趕回來?”
“我會看情況判斷。”舒雨合上藥膏的蓋子,又檢查了舒越的左腿,肌肉和表皮都完好。
舒越的腿傷并非普通外傷,而是由化學武器洩露造成。看起來完好的左腿裡同樣存在病竈,隻是被藥物控制住沒有發作。
與他的眼睛一樣。
舒雨正要起身,又被舒越伸腿擋住,聽到他低聲說:“你不會生氣,也不會哭,對你生氣有什麼意思?……我又忘了,你還有一隻眼睛好用。”
舒雨一動不動地接受他吐出的語詞,表情平靜無波,仿佛聽不懂一般。下一瞬,舒越骨節分明的手指在眼前放大。
肩膀被鉗制住,舒越手指伸進他的左眼,從眼球上撚出一片薄膜。然後是右眼。
舒雨黑密的睫毛在生理反應下發生劇顫,扇不起遠方的風暴,隻扇動舒越滋生的惡意。這一點惡意又在舒雨右眼漫出的水光中消逝。
“不要扔。”舒雨眨了眨眼,聲音發澀。
摘掉第四代晶狀仿生膜鏡後,便能看到舒雨的左眼瞳孔呈擴散狀,黑色瞳仁周圍布滿不規則銀色原點,像是撒了一把鹽。如果用不合時宜的浪漫比喻,也可以看作極微觀的星河。
舒越沒有再作弄他,找到舒雨上衣的小口袋,把兩個薄圓片放進去。
舒雨站起身,踉跄了一下,被舒越抱住。
舒越的雙臂鐵鑄似的圈緊,又使勁把腦袋頂進他微微凹陷的腰腹處,仿佛一頭憤怒的象犀。
舒雨聯想到象犀的模樣,又想笑了。怕舒越生氣,努力忍住。
舒雨輕輕回抱高大而脆弱的少年,摸了摸他的頭,等舒越卸下力道後才離開。
“我回去休息了,有事按鈴。”他照常交代。
舒雨聽見舒越咕哝了一句,沒聽清。
“什麼?”
“米湯放在恒溫箱裡。”
舒越說完,按下床邊開關,卧室門幾乎是貼着舒雨的臉砰地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