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聿禮走近了認真看王敏儀寫小楷。
她執筆的手一點不抖,行筆流暢,結體秀美,寫完一列字後,王敏儀才擡臉問他:“怎麼這時候回來了?”
“呃…”鄭聿禮面色平淡,“今天得了一套小葉紫檀的木梳,急着給您送過來。”
王敏儀聽了展顔,“算你小子懂事!”然後放了毛筆,左右打量他:“東西呢?我看看。”
“給管家了你向管家要,朋友隻給了一套。”沈清凝也在,萬一看到了不好說。
王敏儀冷哼一聲,嫌他心眼兒多。
随即想到正事,轉言問她:“你母親你打算怎麼辦?”
她車轱辘話都說了幾天了,她這個女兒就是執意不走,說來說去就是不同意這門婚事,她是拿這個女兒沒有辦法了。
鄭聿禮沒回答,卻道:“這周末,我跟許願去看婚紗。”
王敏儀一喜:“真的?”
“騙您幹嘛。”鄭聿禮拉開紅柞木圈椅,自顧自坐下。
接下來就要訂婚期了,忙的事情多了。
王敏儀又高興又愁。
高興的是孫子跟許願的感情如她所願走上正軌,愁的是家裡還有一尊送不走的瘟神。
王敏儀歎口氣:“那你想個辦法把你媽弄走吧。”
“這可是您說的?”鄭聿禮一手按桌确認道,他就等着這句話。
王敏儀重新把筆架上的毛筆拿起來,瞥鄭聿禮一眼:“嗯,是我說的。要怪要鬧就讓她來找我這個老太婆吧。”
鄭聿禮點頭。
王敏儀端詳剛寫的半邊字,沉聲道:“那到時候婚禮上你父母不出現,不太好吧?”
鄭聿禮站起來:“那時候再說,反正許願那邊也不上台,正好。”他補一句:“有您跟奶奶足夠了。”
王敏儀知道鄭聿禮的意思。
他跟許願從小都是由隔輩的老人養大,并不受父母照拂,沒什麼感情。婚禮上那些認親時隆重又煽情的環節,不适合他們。
王敏儀心裡歎口氣,這倆孩子也算是同命相連,都沒有父母緣。
事情已辦妥,鄭聿禮打算回去:“外婆我走了。”
王敏儀留人:“你吃了晚飯再回去。”
“不了,我一會兒還要去接許願。”
“臭小子,你等等。”
說着王敏儀回房,之後取出一隻複古精緻的首飾盒,遞給鄭聿禮:“這給你們,是當年我跟你外公結婚時戴的,家傳的。”
鄭聿禮接過來,是一對婚戒。
“謝謝外婆。”
王敏儀點頭,随後還想勸鄭聿禮去看沈清凝,話到了嘴邊又咽回去。
她看着鄭聿禮出了書房,歎一口氣。别說他了,就連小時候最粘母親的鄭嘉熠,這許多年下來,早跟沈清凝成為隻有血緣關系的陌生人。
沈清凝恰好起床下樓,看到從書房出來的鄭聿禮,張嘴想要說話,但想到大兒子對自己的态度,站在台階上自持。
鄭聿禮也看到母親,停住腳步:“媽,給您和兩位姨媽買了點桐城特産,您回去的時候帶上。”
沈清凝攏攏披肩:“誰說我要回去了?”
鄭聿禮沒說話,往廳門去。
沈清凝有些惱:“我再說一遍,我不同意你的婚事。”
鄭聿禮再次提醒母親:“我已經領證了。”
“門不當戶不對的,反正我就是不同意。”沈清凝語氣有些委屈,“領證前你們誰問過我的意見?”
鄭聿禮歎口氣,換下拖鞋,淡淡道:“您跟我爸倒是門當戶外,我也沒見你們幸福幾天?”
沈清凝呆住。
随後看到鄭聿禮笑了笑,自嘲地說:“您兒子我除了有點錢之外,一無所有。”
他推門出去,咔哒一聲門鎖落下。
沈清凝一陣恍惚。
鄭聿禮大學入校那年來美國找她,那時候她剛搬進新社區,熱衷于聚會結識新朋友。鄭聿禮提前幾天過來找他,她家裡連着幾天都是聚會。
當時他也是這樣笑了笑,住了一晚然後開門,關門走了。
王敏儀從書房出來,正好看到這一幕,歎口氣對台階上的沈清凝道:“這門婚事是我定的,你要怪就怪我吧。”
從老宅出來,鄭聿禮返回市中心去了面包店,半山公園的面包店聽說很有名,但他還沒進去過。跟許願提過一次,不過上次許願的單位做成功了,他還沒機會進來。
“先生,您是選生日蛋糕嗎?”
“不是。”鄭聿禮眼光在各式各樣的蛋糕上停留,拿不定注意,他問服務員,“哪種蛋糕吃了心情會變好?”
年輕的店員笑,原來是哄女朋友呀。
“通常情況下,女孩子吃了甜食心情都會變好。”想到女生都怕發胖,她指着一款點綴着草莓藍莓的蛋糕說:“這款零蔗糖零麸質,口感吃起來像冰淇淋,清爽不膩。”
想到之前許願做面包也放了草莓。
他點頭:“就這個,麻煩幫我打包。”
打包後店員将精緻小巧的蛋糕盒遞給鄭聿禮,忍不住問:“先生,您是買給女朋友吧?”
鄭聿禮接住,笑了笑:“我老婆。”
店員哦一聲,呆呆地望着挺拔的男人拎着蛋糕,姿态不凡的出了店門。
去接許願的路上。
鄭聿禮給美國的朋友挂了一個電話。
車開過幾個街口。
等了約莫半小時。
他給許願發消息。
鄭聿禮:我到了,不着急,你慢慢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