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東笨拙地操縱着魚竿,調整着魚的位置,阿南和容葭都來到了陸宇真的身邊。
“少爺,把東西給我吧。”阿南小聲勸說。
“沒關系,你和容姐姐不是就在這裡?我想自己把魚撈上來。”陸宇真說着,蹲低了一點身子去夠,魚尾打起的水花飛濺到陸宇真臉上,有些打濕了眉毛和眼睫,他忍不住擡手抹了一下。
就在這個視線模糊的瞬間,陸宇真的中心忽然不穩,一隻腳朝前踏去,始終盯着的容葭急忙伸手拉住他的胳膊。誰知,陸宇真這一腳踩到了濕漉的青苔上,向下撲的力道不減反增,險些将單薄的容葭都給一起拽到。
“啊!”陸宇真手中的抄網脫手掉落,他本能地用雙手朝地面撐去。
沒做過重活的柔嫩掌心剛接觸到什麼東西,一陣劇痛自右手掌心襲來,宛如錐子刺入陸宇真的腦海,他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麼,阿南已經大叫一聲,将他騰空抱了起來。
容葭抓緊陸宇真的手随着他的動作被甩開,怔怔看着阿南懷裡的陸宇真,金尊玉貴的小公子手掌白皙,此刻卻沁出了殷紅的血,正在往地面低落。
陸宇真滑倒時手掌撐住的位置,一塊岩石比河岸邊凸起些許,上面沾染了新鮮的血迹,就是它刮破了陸宇真的手掌。
圍攏在常濱那頭的人們也聽到了阿南這聲叫喊,紛紛朝他們靠近,阿東把手裡的魚竿撇到一旁,沖上前來憂心如焚地查看陸宇真的傷勢。
陸宇真是陸夫人的眼珠子,平日裡磕着碰着,下人們都沒有好果子吃,何況這時候眼看流了不少的血,他們吃挂落是闆上釘釘了。
陸宇真手心靠近虎口那側劃開了兩寸來長的一道傷口,傷口皮開肉綻,還在流血,容葭隻覺得觸目驚心,看了一眼就不敢再仔細盯着了。陸宇真疼得眼眶有點發紅,小聲抽着氣,在衆人或憂心或純粹圍觀的目光中,極為不自在,可還是堅強地沒有掉眼淚。
“能不能别圍着我?”陸宇真小臉皺着,向衆人請求道。
容葭忙替他趕人:“大夥都散了吧,陸小公子受了傷需要處理,還請給他留個清淨。”
衆人面面相觑了一陣,有識趣的人率先轉身走了,大家也跟着陸續散開,容葭松了口氣。
阿東打來河水,想替陸宇真沖洗傷口,容葭驚得趕緊攔住他。
古代人這衛生常識不行,野生的水裡天知道有什麼感染源、寄生蟲,哪裡就敢往新鮮的傷口上面沖?一個不走運,沒事變有事,有事變截肢了。
“這位小哥,你家小公子傷口不淺,你還是不要貿然處理,快帶他去看醫師吧。”
從營業的角度說,剛開張不久就碰見血光之災,固然很令容葭懊惱,但她對陸宇真很有好感,更不想看他受傷也是真心實意的。
因為賣出儲值卡,莫清和小馬手裡已經收到了一些現銀,容葭取了來,将加起來約莫二三兩的碎銀都塞進阿東手裡。
坦白說,剛到手還沒捂熱的錢就賠了出去,還是很肉疼的,可也不得不如此。
“讓小公子參賽,卻讓他發生這種閃失,我作為主辦方也有責任。這些先充作醫藥費,不夠的話,之後再問我要。”容葭看着臉蛋皺起的陸宇真,真心說了一句,“陸小公子,真對不起。”
陸宇真之前出的熱汗早都化成了冷汗,發鬓濕濡,聲音軟了許多:“是我自己不好,你們都勸過我的……”
話雖如此,他到底是個小孩,千錯萬錯,也得怪看管不力的大人。
“哎,好好的比賽怎會出這檔子事?”一片安靜中,容葭聽到有人小聲議論。
熱絡的氣氛因為這個插曲瞬間冷凝,人一見血,對美食的熱情也或多或少被破壞了。陸宇真忍痛的表情,圍觀者的議論紛紛,像一片突如其來的巨大烏雲沉沉壓在容葭的心上。
上一秒還以為事情一帆風順,能夠賺得盆滿缽滿,樂極生悲也不過一瞬間。
難以否認,她在安全方面有些掉以輕心。容葭的心髒像被一隻手反複捏擰,自責又内疚。
阿東臉色比小主人還要慘白,他是下人,沒立場對容葭指責什麼,為難地看了容葭一眼,對阿南說道:“我先帶少爺去醫館,你回家通知夫人。”
阿南的臉色變了變。
回家通知夫人?這麼安全的事,你怎麼不自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