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的轟響和匪首痛苦的嘶吼從粉塵爆炸中傳出,一個人影從火光中脫身而出,躲在椅背後的夏文柳皺眉——還沒死。
醉飲中的匪衆一時不知如何是好,一部分人醉倒或者呆在原地,一部分人沖向寨門,但此時解決掉守衛的女郎已經打開了寨門,迎接潛行到寨門的夏家軍士。
這部分匪人很快被湧進來的僞裝成獵戶的夏家軍包圍、剿滅。
還有一部分圍在匪首周遭的人互相打了個眼色,看着寨門前戰況正燃,其中一個身穿黃衣的人一把扯下匪首脖頸上的鑰匙,向匪首的卧室沖去。
夏文柳暗中指揮那些被擄來的女子離開,另一個僞裝成同樣身份的斥候帶領她們,躲在附近的一間開放的房間裡反鎖門窗。
夏文柳披上落在一旁的黑色布衣,把泥巴塗抹在臉上,提起獵刀,在一衆四散而逃的匪盜身後,一刀砍斷匪首的脖頸。
煙火缭繞的空地上,夏文柳一襲黑衣,像是地府前來勾魂的無常,震懾住酒醉的匪衆。
夏文柳沒有管這些人——夏家軍會處理好的,帶上潛行到身後的先鋒營幾人,悄無聲息地跟上黃衣一行人。
……
另一旁,早早被穿上盔甲的席衡被青霜帶到前線,周圍都是拿着獵刀和長槍相鬥的夏家軍和匪人,呈現一面倒的形式。
他握緊手中的長刀,轉頭看向在旁護衛他安全的青霜:“這是讓我……”
青霜了然:“女郎意思是這些人都是罪大惡極之輩,沒有無辜的人。現在局勢控制得當,正适合郎君用來練手,見血。”
席衡是個熱愛和平的人,除了福利院一些不可避免的孩子間的“糾紛”外,上輩子他很少用武力解決問題。
實際上,當他成年長到一米八八又開始健身練出一身漂亮的肌肉後,基本上不會有人想不開和他發生沖突。
而現在,即使他身體素質已經恢複到當年的水平,也沒想過和人搏鬥——更别說搏命了。
席衡懷疑了一秒,自己抱大腿是為了可以鹹魚是吧?
為什麼開始新兵訓練了,沒等他想清楚,青霜已經不耐煩地用劍鞘敲擊席衡後背:“請郎君準備好,某要放匪人給郎君練手了。”
破風的聲音響起,席衡臉上一麻,面前突然出現一把大刀,席衡反應過來,提起長刀阻擋……不用他做思想建設了,先扛住對面這個對他有殺意的匪盜吧。
漸漸,周圍砍殺聲淡去,席衡隻有眼前的虬須大漢,對方眼神一時看向他的脖頸,一時看向他身後不遠處的小路……席衡知道對方想盡快将自己解決,然後從自己身後逃走。
他是這麼明顯的軟柿子嗎?
好吧,他是。
席衡再次扛住對方的大刀重砍,同時左退兩步,躲開右方甩來的腿鞭。
這兩步左退露出一個空間,虬須大漢眼神一亮,顧不上與席衡纏鬥,再次向席衡甩去腿鞭,企圖再度逼退席衡。
席衡看清了他的意圖,他眉頭微挑,充斥鼻腔的周遭混合鮮血和泥土腥味,以及雪花落在臉上融化的微冷刺激着他的感官,讓他更加理智地分析現狀。
同時,虬須大漢眼中黏膩的惡意讓他想到夏文柳的歎息、皺起的眉頭和咬牙切齒的話語。
心中一直壓抑着的負面情緒湧出,那些負面情緒找到了發洩的出口——殺了這個人。
身後的戰鬥已經落下帷幕,一衆夏家軍的軍士或明目張膽審視席衡,或悄然窺視席衡,他們都在看——他們主帥的良人是英雄還是狗熊。
席衡如芒在背,席衡熱血沸騰。
身側的虬須大漢露出笑意,從空隙咬牙全力奔向小路,快了,躲到山裡就難找了。
下一瞬,背後一陣劇痛,溫熱的鮮血浸染整個背部,長刀的破空聲和頸部的骨折聲傳來,虬須大漢還在想,快了,逃出去了。
嘭——,一具無頭的身體趴伏在泥路上,掉落的頭顱被卡在稍遠處的灌木上,睜着帶有笑意的眼看着自己的身體。
和一旁的席衡。
席衡清晰感知到,這是他親手砍下的頭顱。
真像是一場夢。
席衡轉身面對夏家軍軍士,青霜站在其中指揮善後工作,他們和席衡對視後,都微微向他點頭。
席衡回以微笑,這些人現在的目光,就像是成親時落在他身上的花草。
後面發生的事情席衡已經不記得了,因為他回到高州的客棧後,便開始發燒,請來醫工,說是驚厥導緻的情緒起伏傷身雲雲。
席衡半夢半醒時聽到這話簡直想笑,驚厥——他一個大男人怎麼會被吓出病!
無論他承不承認,吃了幾副藥後,席衡确實退燒并且漸漸清醒了。
在他睜開眼之前,先聞到的是混合着血腥味的墨香,既讓他心潮澎湃,又讓他安定神志。
席衡知道,此時躺在他身邊的,是夏文柳,他在這個世界的伴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