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步，消化消化食兒。"李志浩強裝鎮定，往林予安身邊靠了半步，"這荒郊野外的，三位是來...賞花的？"

馬修冷笑一聲，那雙鷹隼般的眼睛死死盯着李志浩："幽默感不錯，可惜用錯地方了。跟我們走一趟吧，李醫生，北方聯盟有請。"

林予安不動聲色地擋在李志浩前面，周身已經開始凝結細小的冰晶："李志浩是曙光基地成員，不接受外部調遣。"

"哦？"馬修挑眉，"那向星錦怎麼乖乖跟我們走了？"

"向長官有自己的判斷。"林予安的聲音冷得像極地寒風，"我們的判斷是——不去。"

氣氛瞬間劍拔弩張。李志浩感覺自己的心跳快得像擂鼓，手心滲出汗水。他悄悄觀察四周，尋找可能的逃跑路線——左邊是密不透風的灌木叢，右邊是陡坡，後面被兩個壯漢堵着，前面是馬修...

"别費心思了，李醫生。"馬修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精神系異能，記得嗎？你們那點小算盤，我看得一清二楚。"

李志浩撇撇嘴："偷看别人想法很不禮貌知道嗎？你媽媽沒教過你隐私權？"

馬修的臉色陰沉下來："嘴硬是吧？"他對身後兩個壯漢使了個眼色，"把治愈系帶走，冰系...處理掉。"

"處理掉？"李志浩瞪大眼睛，"你們這是要殺人滅口啊？法治社會還有沒有王法了！"

"末世就是王法。"馬修獰笑，"異能就是權力。"

兩個壯漢同時撲了上來。李志浩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林予安一把推開。隻見她雙手一揮，一道冰牆瞬間拔地而起，擋下了第一個壯漢的攻擊。

"跑！"林予安厲聲喝道，"去火車站！"

李志浩轉身就要跑，卻發現馬修不知何時已經繞到了他身後，那雙陰冷的眼睛閃爍着詭異的光芒。一陣劇痛突然刺入他的大腦，像是有人用燒紅的鐵棍在攪動他的腦漿。

"啊！"李志浩跪倒在地，雙手抱頭，眼前一片模糊。他能感覺到馬修的精神力在自己意識裡橫沖直撞，試圖控制他的行動。

"李志浩！"林予安的聲音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一道刺骨的寒氣突然襲來，李志浩感覺腦中的疼痛減輕了些。他勉強擡頭，看到林予安已經解決了一個壯漢，正用冰錐逼退另一個，同時分心釋放寒氣幹擾馬修的精神攻擊。

"挺能打啊，小妞。"馬修舔了舔嘴唇，加大精神攻擊力度，"可惜分心二用，兩頭不讨好。"

李志浩感覺那股劇痛又回來了，比之前更強烈。他的視線開始模糊，耳邊嗡嗡作響，隐約聽到林予安悶哼一聲——她也被精神攻擊波及了。

不行，這樣下去兩個人都得完蛋。李志浩咬牙強忍疼痛，突然靈光一現——如果馬修的精神力現在正連接着他的大腦...那反其道而行之呢？

他集中全部注意力，回憶起醫療站最忙亂的那天——十幾個傷員同時送進來，慘叫聲、血腥味、混亂的場面...然後把這些記憶像投射電影一樣，通過精神連接狠狠推向馬修。

"啊！"這次輪到馬修慘叫了。他踉跄着後退，雙手抱頭，"你...你幹了什麼？！"

李志浩自己也被這招的反作用力震得頭暈目眩，但好歹奪回了身體控制權。他搖搖晃晃地站起來，看到林予安已經凍住了另一個壯漢，正朝馬修沖去。

"撤！"馬修當機立斷，對唯一還能動的壯漢喊道。兩人轉身就逃，速度之快完全不像剛才還趾高氣揚的樣子。

林予安想追，被李志浩拉住："别...别追了...我的頭快炸了..."

林予安這才注意到李志浩慘白的臉色和滿頭的冷汗。她猶豫了一秒，果斷放棄追擊，扶住搖搖欲墜的李志浩："能走嗎？"

"扶着我點...應該可以..."李志浩勉強扯出一個笑容，"沒想到我的大腦這麼精彩，把馬修那家夥都吓跑了..."

林予安沒理會他的玩笑，半扶半抱地帶着他快速離開現場。李志浩感覺自己的腦袋像是被卡車碾過，每一步都伴随着劇烈的疼痛，但他咬牙堅持着——現在停下來就等于送死。

"剛才...那招挺聰明。"走了一段路後，林予安突然開口，語氣中帶着一絲李志浩從未聽過的...贊賞？

"那是～"李志浩頓時忘了疼痛，得意地晃晃腦袋，"我好歹是醫學院高材生，對人體神經反射弧了解得很...嗷！"得意忘形的結果是一腳踩空，差點帶着林予安一起滾下山坡。

林予安及時抓住一棵小樹穩住兩人，難得地歎了口氣："閉嘴，保存體力。"

李志浩乖乖閉嘴，專心走路。随着時間推移，他感覺頭疼漸漸減輕，但雙腿卻像灌了鉛一樣沉重。太陽已經西斜，他們走了快兩小時，卻還沒看到火車站的影子。

"趙婷說...半小時就能到？"李志浩氣喘籲籲地問，"我們是不是走錯路了？"

林予安搖頭，指向遠處："看。"

透過樹林間隙，李志浩隐約看到一座破舊的建築——那就是廢棄火車站。隻是距離比趙婷說的遠得多，看來小姑娘高估了傷員的行走速度。

又走了半小時，兩人終于抵達目的地。這是一座小型貨運站，鐵軌早已鏽迹斑斑，站台上長滿雜草。一列老式内燃機車靜靜停在那裡，看起來居然還能用。

"沈平川準備得挺周到啊。"李志浩感歎，"連火車都..."

他的話戛然而止。車站陰影裡走出三個人，為首的正是陰魂不散的馬修，臉上挂着勝券在握的冷笑。

"驚喜嗎？"馬修把玩着一把精神力增幅器——那是個金屬頭環，能大幅增強精神系異能的威力，"精神系可不隻會讀心，還能預判你們的行動路線。"

李志浩心裡一沉——這下完蛋了。他的頭還疼得要命，根本沒法再承受一次精神攻擊。林予安雖然戰力強悍，但對方有三個人，還帶着專門對付異能者的裝備...

"跑。"林予安突然在他耳邊低語，同時往他手裡塞了個冰涼的東西，"我拖住他們，你去啟動火車。"

李志浩低頭一看，是林予安從不離身的配刀——那把通體漆黑的"黑冰"。她還記得他開玩笑給刀起的名字。

"不行！"李志浩堅決搖頭，"我不能丢下你！"

"笨蛋。"林予安罕見地罵了一句，"這是戰術，不是犧牲。啟動火車後回來接我。"

沒等李志浩再反對，林予安已經沖了出去。她雙手一揮，數十根冰錐憑空凝結，呼嘯着射向馬修三人。馬修急忙舉起精神力增幅器防禦，兩個手下也各自施展異能反擊。

李志浩知道現在不是矯情的時候，咬牙轉身朝火車跑去。身後傳來打鬥聲和冰晶碎裂的脆響，每一聲都像刀子紮在他心上，但他強迫自己不要回頭——林予安把命賭在了他的速度上。

火車駕駛室的門鏽死了，李志浩用盡全力才踹開。裡面的控制面闆看起來複雜得令人絕望，但他沒時間猶豫——随便拉下幾個開關，按下所有看起來像啟動按鈕的東西。

"拜托拜托一定要動起來..."他喃喃自語，時不時回頭看向站台方向。打鬥聲還在繼續，但頻率明顯降低了，不知道是誰占了上風。

突然，引擎發出一聲咳嗽般的轟鳴，然後...又熄火了。

"靠！"李志浩急得滿頭大汗，瘋狂地拍打控制面闆，"老兄，給點力行不行？這可是救命啊！"

也許是他的誠意感動了上蒼，引擎再次轟鳴，這次持續運轉起來。李志浩差點喜極而泣，趕緊拉起手刹，然後抄起"黑冰"沖回站台。

眼前的景象讓他血液凝固——林予安半跪在地上，左臂不自然地垂着，明顯受了傷。她周圍的地面結滿了冰霜，兩個壯漢已經被凍成了冰雕。但馬修還站着，精神力增幅器散發着詭異的紫光，正一步步逼近林予安。

"嘿！醜八怪！"李志浩大喊一聲，把"黑冰"像飛镖一樣擲向馬修。

馬修敏捷地閃開，但這一分神給了林予安反擊的機會。她強撐着站起來，右手凝聚出一把冰劍，直刺馬修咽喉。

馬修倉促後退，精神力增幅器對準林予安："你以為這就完了？"

一道紫色光束射向林予安。千鈞一發之際，李志浩沖上前推開她，自己被光束擦中肩膀。想象中的劇痛沒有出現，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詭異的麻木感——他的右臂突然不聽使喚了。

"神經阻斷效果，喜歡嗎？"馬修得意地調整增幅器，"下一發就是全身麻痹了。"

火車汽笛突然響起，吓了所有人一跳。李志浩趁機拉起林予安："火車啟動了！快走！"

兩人跌跌撞撞地朝火車跑去。馬修在後面氣急敗壞地大喊："站住！"又是一道紫光射來，這次打中了李志浩的小腿。他一個踉跄差點摔倒，但被林予安架住，硬拖着繼續前進。

"快...快上車..."李志浩感覺半邊身體都麻木了，說話開始不利索。

林予安幾乎是把他扔上了已經緩緩開動的火車，然後自己一躍而上。馬修追到站台邊緣，憤怒地咆哮着，但已經來不及了——火車速度越來越快，将他遠遠甩在後面。

"呼...總算..."李志浩癱在車廂地闆上，大口喘氣，"甩掉那個...神經病了..."

林予安檢查了一下他的傷勢，眉頭緊鎖："神經毒素...會暫時性麻痹，但不緻命。"她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瓶子，"解毒劑，能緩解症狀。"

李志浩艱難地吞下藥丸，感覺麻木感開始緩慢消退："你...随身帶這個？"

"标準配置。"林予安簡短地回答，然後開始檢查自己的左臂——脫臼了。

"我來幫你..."李志浩掙紮着想起來，卻被林予安按回去。

"别動，毒素還沒完全中和。"她冷靜地說，然後——咔嚓一聲，自己把脫臼的胳膊接了回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李志浩看得目瞪口呆："卧槽...你不疼嗎？"

"疼。"林予安活動了一下手臂，"但能忍。"

火車沿着鏽迹斑斑的鐵軌緩緩前行，夕陽将車廂染成橘紅色。李志浩靠在牆邊，看着對面同樣狼狽不堪的林予安，突然笑了："我們這樣子...真像剛打完世界大戰。"

林予安沒接話，隻是從随身小包裡拿出簡易醫療包，開始處理李志浩的傷口。

"話說...我們現在去哪？"李志浩任由她擺布，好奇地問。

"不知道。"林予安誠實地說，"這列火車是預設好路線的，沈平川沒來得及告訴我們終點。"

"哇哦，神秘列車～"李志浩試圖活躍氣氛，"說不定會帶我們去霍格沃茨呢！"

林予安給了他一個"你腦子也被打壞了嗎"的眼神，但手上的動作依然輕柔。

"對了，你的刀。"李志浩想起什麼，在身上摸了摸，"我好像扔出去後沒撿回來..."

"不重要。"林予安語氣平淡，"武器可以再找。"

李志浩驚訝地看着她——那把刀可是她的寶貝啊！居然說"不重要"？

似乎察覺到他的疑惑，林予安補充道："人活着就行。"

這句簡單的話讓李志浩心頭一暖。他正想說點什麼感人的，肚子卻突然發出一聲響亮的"咕——"，在安靜的車廂裡格外清晰。

"...我餓了。"他老實承認。

林予安歎了口氣，從包裡拿出一包壓縮餅幹："隻有這個。"

"林隊長居然随身帶零食？"李志浩像發現新大陸一樣接過餅幹，"這不符合你高冷的人設啊！"

"應急口糧。"林予安強調，"不是零食。"

"是是是～"李志浩笑嘻嘻地拆開包裝，"不過說真的，你今天太帥了！一打三還能全身而退，簡直是我偶像！"

林予安别過臉，但李志浩敏銳地注意到她耳尖又紅了。這個發現讓他莫名開心，連難吃的壓縮餅幹都變得美味起來。

天色漸暗，火車不知疲倦地向前行駛。李志浩的毒素慢慢消退，但疲憊感卻越來越重。他強撐着不讓自己睡着："林予安...你說馬修為什麼這麼執着地抓我？我的異能真有那麼特别嗎？"

林予安看着窗外飛逝的景色："不隻是異能...你可能自己都沒意識到，你對喪屍病毒的影響力有多罕見。"

"但沈平川就沒想抓我去做實驗啊。"

"沈平川是好人。"林予安難得地評價他人，"他想救妹妹，但尊重你的選擇。"

李志浩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那...我們現在怎麼辦？回曙光基地？"

"太危險。"林予安搖頭，"馬修一定會派人監視那裡。我們需要找個安全的地方躲一陣，等風頭過去。"

"哦..."李志浩突然想到一個問題，"那個...我們今晚...睡哪？"

這列貨運火車顯然不是為載客設計的，車廂裡連張椅子都沒有，更别說床了。

林予安從包裡掏出一條折疊毯子："将就一晚。"

"就一條？"李志浩瞪大眼睛，"那你怎麼辦？"

"我不需要。"林予安平靜地說，"習慣了。"

李志浩想起她曾經說過，在末世前父親是特種部隊教官，想必從小受過嚴苛的訓練。這個認知讓他心裡一陣酸澀——她到底經曆過多少苦難，才會把這種不人道的"習慣"視為理所當然？

"不行，要麼一起用，要麼都不用。"他堅決地把毯子推回去，"我堂堂七尺男兒，怎麼能讓女孩子挨凍？"

林予安皺眉："你的傷..."

"小傷！不礙事！"李志浩拍拍胸脯，結果牽動了肩膀的傷，疼得龇牙咧嘴。

林予安看着他逞強的樣子，微不可察地歎了口氣，然後...做了一件讓李志浩目瞪口呆的事——她展開毯子，坐到他旁邊，把毯子一半搭在他身上。

"這樣...都暖和。"她聲音很輕，幾乎聽不見。

李志浩僵在原地，不敢動彈。林予安就坐在他身邊，近得能聞到她身上淡淡的冷香，能感受到她呼吸時身體的輕微起伏。這個距離，在平時絕對會被她一掌拍飛...

"謝...謝謝。"他結結巴巴地道謝，生怕打破這微妙的氛圍。

林予安沒說話，隻是微微點頭，然後閉上眼睛，像是要睡覺了。

李志浩小心翼翼地調整姿勢，盡量不碰到她。車廂裡安靜得隻有車輪與鐵軌的碰撞聲，節奏單調卻令人安心。

就在他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時，火車突然一個急刹車，兩人同時向前栽去。李志浩本能地伸手護住林予安，結果變成了一個尴尬的擁抱姿勢。

"呃...意外..."他趕緊松開手，卻發現林予安的表情異常嚴肅。

"怎麼了？"李志浩順着她的視線看向窗外——月光下，站牌上赫然寫着三個大字："灰燼鎮"。

"灰燼鎮？"李志浩皺眉，"這名字聽着就不吉利..."

林予安的表情更加凝重："這裡是中立地帶，三不管區域。罪犯、逃兵、黑市商人的聚集地。"

火車完全停下了。外面傳來嘈雜的人聲和腳步聲，聽起來有不少人在站台上。

"我們得躲起來。"林予安迅速起身，拉着李志浩往車廂深處走，"灰燼鎮的人看到軍用火車，一定會來搜查物資。"

兩人躲在一堆空木箱後面，屏住呼吸聽着外面的動靜。果然，不一會兒車廂門被粗暴地拉開，幾個粗犷的男聲傳來：

"媽的，空的！"

"去前面車廂看看！"

"這破火車哪來的？"

"管他呢，有好東西就搶！"

腳步聲漸漸遠去。李志浩剛松了口氣，突然聽到一個聲音近在咫尺：

"咦？這箱子後面是不是有人？"

一隻粗糙的大手掀開了他們藏身的木箱。月光下，一個滿臉橫肉的壯漢獰笑着看着他們：

"瞧瞧我發現了什麼？兩隻迷路的小羊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