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隔壁房間傳來開窗的聲響,她穿衣動作一頓,目光略顯犀利地偏頭看去,屏息傾聽。
選擇來同樂客棧處理傷口隻是原因之一,其二則是韓慎。白天她聽見縣丞提起清河縣總覺得耳熟,後來才想起韓慎與她老爹正是因清河縣拐賣孩童案結識。
更巧的是,他出現在賀章縣的時間正好與那三名小乞丐被拐走的時間對上,讓人想不懷疑他都難。
劉赢後悔自己沒有早點仔細查查韓慎過往,方才翻賬簿時得知他的房間就在隔壁,正合她意。
心裡一旦起了懷疑,就會忍不住朝着自己的猜想去思考。
大半夜的又是下雨天,他開窗戶做什麼?莫非是要會見什麼人?
淅淅瀝瀝的雨聲掩蓋不住輪椅碾過木質地闆的聲音,輕易便能聽出他行過的路線。
他打開窗後停頓了一會兒,然後行至屋子中央,以同樂客棧上等房的格局,不難判斷出他停在桌子位置。
劉赢耳貼牆壁,期待聽見交談聲,結果不如人意,她隻聽見倒茶水聲,還有他低斂的悶咳。
難道她想岔了?還是說對方太過謹慎,交流方式是無聲的,跳窗之人又武功極高所以她才聽不到第二個人的存在?
劉赢眯了眯眼,不死心地繼續探聽。
約莫一炷香時間過去,韓慎終于有所行動,轉動輪椅行至床的位置,短暫安靜之後,便聽“咚”的一聲,似是人體落地發出的碰撞聲,接着輪椅迅速滑行,撞上桌椅。
韓慎隻發出一聲低哼便沒了動靜。
劉赢擰起眉,片刻後便通過窗戶進入韓慎的房間,謹慎的掃了眼房間,沒有察覺到危險才将目光落到趴在床邊地闆上一動不動的身影。
悄聲走過去,手指放在他頸間動脈。
确定他還活着,不僅是因脈搏跳動,他還明顯身體僵硬了一下。
韓慎慢慢扭過頭,似乎被吓到了,平日鎮定溫和的嗓音又增添了幾分輕柔,“閣下,要做什麼?”
他沒認出她?
劉赢尴尬地收回手,正在考慮要不要打暈他讓這個美麗的誤會消散在夢中,卻聽他很快改口,“劉姑娘?你終于來了。”
劉赢靜默一瞬,略感遺憾,很快又察覺到不對勁兒,“你在等我?”
“劉姑娘不是讓韓某給你留窗?”韓慎語氣疑惑。
“……你是說,午後半日沒人給你送錢來?所以你一直開着窗戶等我?”
姚老三沒來?把錢吞了?
韓慎咳了一聲,溫聲道:“韓某知姑娘身手不凡,擔心你冒雨前來,除了風雨太大那會兒,确實一直開着窗戶。”
劉赢臉色微變,垂眸瞧見韓慎正支起雙臂費力地撐起上半身,雖在黑夜中看不清他表情,卻能感受他此刻的窘迫。
想來是方才他想從輪椅挪到床上,結果摔到了地上。
連忙去扶他,準确地說是用雙手撐着他腋下将他搬到了床上,然後挪了枕頭,讓他舒适地靠坐着。
“抱歉,韓某失禮了。”韓慎聲線很低,聽起來窘迫又可憐。
劉赢心情複雜,既同情又感到抱歉,為了打破尴尬氣氛,沒有解釋自己為何來此,反而主動坦白過錯,“該我向你道歉才是,那個,我可能把你的錢匣子給弄丢了。”
“……”
“不過你放心,我一定會把錢追回來的,就算追不回來我也會把錢一分不差的還給你!”此時此刻,她也顧不上懷疑韓慎了,同樣窘迫。
短暫的沉默後,韓慎平和地開口:“韓某信得過姑娘,好在其中并無貴重之物,追不回來也無妨。”
劉赢心中松了口氣,“沒有貴重之物就好,我拿着還感覺挺重的…那你說說裡頭都有什麼,我定半點不差找回來。”
“隻五張千兩銀票,五十兩銀錠,還有些碎銀銅闆,具體多少記不清了。”韓慎語氣平靜天真,好像根本不覺得這是很大一筆錢财。
劉赢嘴角微抽,方才放松的心情徹底變得懊惱。
姚,老,三,你最好還沒把錢敗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