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怕劉赢不信,沈存心特意叫來一名手下,在其震驚的目光中嚴辭命令,無論劉赢做了什麼,都不許傷害她,并讓其在自己死後轉告沈豔,要傾盡全力保她一生平安。
那手下隻是震驚了一會兒,卻沒有絲毫猶豫的領命,轉身就要去執行命令。
“站住!”劉赢臉色越發難看,她覺得沈存心是在賭自己不敢殺他,實際上她也确實沒這麼打算,她隻是想盡快帶小恒遠離是非罷了。
她收劍入鞘,沉着臉走到桌前坐下。
沈存心松了口氣,立刻示意手下趕緊退下,然後高興地跟過去坐下,殷勤地給劉赢倒了杯茶水。
“你聽我慢慢與你講......如今的魏氏江山被丞相林秀澤獨攬大權,皇上近乎是其傀儡,朝中雖有忠臣良将,卻勢單力薄,稍有不慎就會被丞相毒害。”
“林秀澤猜出我此行是為了尋找太子,在途中多次設阻意圖取我性命,并派出孫雲海等人先我一步到達魯陽,我猜孫雲海也隻碰巧得知張山在牢中提及玄鐵令,他忌憚我趕來後不好做事,所以來不及細查就派人擄走劉恒。”
“我趕到時聽說你已去了郭家山莊找孫雲海,便将計就計通過引你離開來轉移孫雲海的注意,而劉恒已經被轉移至其他方向,絕對不會受到半點傷害。”
“舅舅向你保證,待此事塵埃落定,一定會讓你們師徒見面。”
劉赢眉頭緊鎖,見對方說到此處欲言又止,發問道:“何為塵埃落定?”
“以現在的時局,太子歸朝弊大于利,想來皇上也這般認為,不會立刻召太子回京,錦衣衛會盡最大努力護太子周全,但以林秀澤為首的一衆奸佞定會想方設法掌控太子,不可收為己用便除掉,所以太子在外期間定會危機重重......舅舅希望你能在一切開始之前遠離這些是非。”
劉赢臉色微變,“原來你說這麼多隻是為了讓我放棄救小恒......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不可能。”
沈存心搖頭,眼中滿是不忍,但還是實話實說道:“太子歸朝之路必是萬分兇險,充滿犧牲,而皇家最是無情,太子要想登上權力的頂峰,必然要學會心狠手辣,他們最先失去的,往往都是曾經最在意的。”
劉赢覺得可笑,“你是說如果小恒是太子,他會為了權力犧牲我?閣下未免太小瞧人了些。”
見其神色無奈,她接着道:“這世上人人一雙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長相相似并非奇事,我看錦衣衛的六子跟小恒長得還像呢,小恒也未必是你口中流落民間的太子,又或者你并不在乎太子真假,也是想尋個能糊弄人又好控制的用來控制攬權?”
說到底她還是一點不相信他,沈存心深感無力,可他好不容易尋到的親人,又怎能眼睜睜看着她往火坑裡跳?
哪怕是被親外甥女讨厭,他也要阻止她。
沈存心恢複兩人最初見面時的威嚴,商量的口吻也變得肅重又強硬,“我知道突然告訴你這麼多,你一時難以接受,但無論如何,我不許你趟這趟渾水。”
劉赢不甘示弱,冷臉道:“我的事,你沒資格插手。”
“我是你舅舅!”
“我可不這麼認為。”
“你。”來軟的撫不順,硬的又不好使,沈存心忽然發現外甥女這性子怕是跟自家兒子如出一轍,倔起來能氣死人,既然如此,就别怪他出招了,“好,你要執意插手此事也不是不行。”
“既然你不認我這舅舅,咱們便公事公辦,一國太子之于天下如何重要想必你也清楚,就算願意犧牲自己幫助太子,也得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隻要你通過錦衣衛的考驗,我就準你留在劉恒身邊,你敢不敢接受考驗?”
這般明顯的激将法,劉赢毫不懷疑自己答應後,對方定會故意給她出難題,想方設法讓她知難而退。
可反過來想,隻有她憑借實力通過他所謂的考驗,才能徹徹底底讓他閉嘴。
“如果我通過,你能否保住不再多管閑事插手我們師徒之間的事?”
被初次見面的親外甥女說多管閑事,沈存心心裡苦,嘴角微微下垂,勉強維持嚴肅,“君子一言,驷馬難追。隻要你能完成三件事,就算你通過考驗。”
見她沒有異議,沈存心給出第一道難題,“第一件事,打敗我。”
剛剛兩人過招時高低立現,劉赢再如何有天賦,要想在武力上勝過他大概也要再苦修數年。
雖然已經做好了被為難的準備,劉赢還是心中一沉,但她沒有放棄,“怎樣算打敗你?”
沈存心當然也不想給外甥女留下無恥的印象,公正道:“隻要你能讓我流血。”他指了指脖子上的紅痕,“哪怕是一滴,就算你赢,限時十日之内完成。”
他既然這樣說,便是告訴她可以偷襲,再厲害的高手也需要休息,總有放松警惕的時候,隻是讓他出一點血的話,劉赢完全有自信能夠做到。
難度忽然下降這麼一大截,劉赢先是驚訝,但很快反應過來,“在此期間,你身邊的錦衣衛可會撤掉?”
沈存心哈哈一笑,“我可是北鎮撫司指揮使,總不能為了與你打賭連命都不要了吧?”
好吧,她果然想多了。
沈存心很快收斂了笑容,意味深長道:“就像你要承擔留在劉恒身邊的風險,與我打賭,自然也要接受身份差距帶來的不利,這世上不是所有不公都能夠被消除。”
“好,我接受。”劉赢提劍站起身,神色認真道,“那我也給您提個醒,不要小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