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眷去内院拜見老太太自不用提,紀尋文面帶疲倦的走回自己院子,陸管家早就讓人把洗漱的東西備了,催促着三少爺盡快進屋休息。
“不急,先給我弄點吃的。”幾乎一天沒吃沒喝,到底也是富貴人家,少爺也要扛不住了。
“早就準備好了,外頭跟着您去的,都吩咐好了。”陸管家親手從食盒裡把一碗雞蛋面取了出來,不是多驚豔多貴重的吃食,偏偏三少爺從幼年起就好這口,且唯有膳房的錢老嬷嬷做的味道才對,據說那是老太爺還在的時候,祖孫都愛吃的一道面。
人餓的不行,紀尋文吃了好幾口才緩過勁兒,昨兒個幾乎拿命在搏,不少侍衛都帶了傷,慶幸的是紀家和杜家一路回來,都沒有人員死亡。
“長谷村,幾乎沒人了。”喝盡了最後一口湯,紀尋文才敢回憶昨天看到的慘狀,“給杜家老太爺還有杜老爺去信兒,讓他們回來千萬别去長谷村,直接來咱們這裡再從長計議。”
“是。”陸管家也能猜到那場面,隻長谷村離着他們并不遠,這要是繼續往下走,石新鎮也就難說了,“長谷村不是竹亭鎮管轄的嗎?那邊的人不管了嗎?”
“估計也兇多吉少,咱們也要快做打算。”紀尋文讓人收拾了碗筷,又把短劍收納入盒放在桌子上,“晔哥兒畢竟是個孩子,是我欠考慮了,陸叔你晚點兒多看顧着點兒,我怕他做噩夢。”
陸管家也心疼的很,到底是同族,孩子又乖巧又心善,平日裡有來有往的,這要是驚出毛病再發個高熱啥的,就壞事了。但他又不能責怪主家,隻能琢磨着去膳房給孩子弄點壓驚的湯藥,先預防預防。
“叔老太爺那邊剛剛派人過來問話,想必是知道長谷村的事兒了。何貴送去了縣大牢,裡頭我們都打好了招呼,昨兒個招了,排了好些名單,少爺不在,叔老太爺就幫襯着把宅子裡順了一遍。”陸管家想了想,小聲道:“老太太病着,沒驚擾,都是捂着嘴巴帶走的。”
“長谷村的事兒,我一會兒還要去叔爺爺那邊細說……”紀尋文到底年紀不大,有些懊惱的說道:“宅子裡的小事兒還驚動到叔爺爺。”
陸管家也知道三少爺的性子,安慰道:“少爺已經做的很好了,老爺太太,大少爺二少爺都不在,家裡就您一人撐着,已是不易。叔老太爺是長輩,太敬着,怕離了心,都是一家人。”
少年意氣,終歸是希望自己辦事牢靠完美,不依靠家裡,但是事已至此紀尋文也沒工夫來回反思,府裡被清除了那麼些下人,無論發賣還是送府衙,都是缺人,在目前這種環境下再出去添人容易引狼入室,更不知根底。
“去前宅挑些靈巧的補後宅的缺,我記得臨巷還有好幾個小子丫頭到了年紀,差個一兩歲也沒事。”紀尋文交代了一句才想起來,陸管家比他了解,隻是不好越俎代庖,“陸叔就看着安排吧。”
臨巷說是巷其實是一片院落,專門修給紀家的家生子的,照顧陸晔的李非一家就住在在那兒,紀家有三批家生子,一批是紀家祖宅世代下來的家生子,大多以陸姓和紀姓為主,第二批是老太爺出去任上買的,姓氏比較混雜,第三批是叔老太爺在任上備的,隻是現下沒都帶來,具體日後是來老宅,還是叔老太爺有别的打算,紀尋文是不知的。
"交給我吧,等杜姑娘嫁進來,這事兒就有人管了。"陸管家樂呵的看着三少爺,就算三少爺日後科舉走的再遠,後宅總是要有個賢内助幫襯着。
紀尋文耳朵一紅,尴尬的假咳一聲。
“哎喲,瞧我這腦子,剛剛杜姑娘差人過來了,說長谷村亡故那麼多人,這天又熱,隻怕會引發瘟疫,讓咱們提早囤些藥材。”陸管家一拍腦門,也收了笑。這又是大旱又是死人,雖說離着梅村還有距離,但人口流動,流民又多,隻要一個人傳過來,那就是天大的災難。
“嗯,這是大事,幫我謝謝她。”紀尋文心裡存着事兒,撩開簾子就匆匆往叔爺爺的院子去了。
經過這一夜的折騰,大多無法真正入睡,唯有陸晔洗漱之後抱着涼被睡的深沉,她之所以盯上紀家,就是因為在長谷村出事後,男女主彙合,兩人做出了很多保護鎮子保護村子的舉措,兩人在這些事情上相互扶持相處欣賞,才會在婚後琴瑟和鳴,相濡以沫。
在這未來幾年的動蕩中,就算有人受傷有人逝去,也不是宅内的人,她安心的很。隻是,書上說杜秋梨孤身帶着杜家的财産投奔紀家,現在杜家幾位長輩都在,杜秋梨能在這裡待多久,還有,不是說好的孤身嗎?
不對,書裡有蘭清月這個人嗎?
陸晔猛地睜眼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