貼身兩個字被他刻意說重了些，不出意料的，楚風蕭看到了他想看的可愛表情。

忍了笑這才又指着隔了一扇百花屏風的羅漢床不緊不慢道：“困時，我就睡到那邊，方便夜裡照顧你。”

胡玥羞紅了臉，順着他指的方向胡亂地瞥了眼，隔着屏風，她也能大緻看到那是一張極其樸素，甚至有點簡陋的羅漢床。

想都知道和她那個極度舒适的雕花拔步床可謂天地之别，實在是苦了這人了。

冬日裡睡在那處，繞是屋内溫暖如春，鋪蓋又足夠軟和，總歸是難捱。

這樣一想，胡玥心裡那點對他的憐憫心思就愈發的濃烈，挪到他面上的眼神羞赧裡帶着幾分心疼的軟來。

眼前羞羞怯怯的人令楚風蕭壓抑了許久的黑暗情緒得到了纾解。

他自然沒漏掉她眼神中閃過的不忍，于是又厚着臉皮為可憐的自己加碼，“夜晚睡那處是不舒服，不過一想到你如今好好坐在我面前，那些苦也就值得。”

他的嗓音刻意壓低了些，高大挺拔的身影也故意佝起，顯得愈發的卑微又可憐兮兮。

胡玥咬着下唇，腦子裡就剩下一個念頭，那到底是拒絕還是允諾他繼續睡羅漢床呀？

水色眸子裡的糾結愈發明顯，正當楚風蕭心花怒放，以為心願可以達成的時候，就看見胡玥拽過紙筆，寫下了一行字。

【那你一定很累吧？】

楚風蕭掃了眼那字，委屈巴巴的點點頭，“累，很累。”

接着又補充了一句，“你一直不願意醒，我便坐在床頭同你講話，每天都提着擔心，每天都期待着你快些醒來。”

“你一日不醒來，我就覺得這一生都沒了盼頭。”

有這麼嚴重嗎？胡玥歪歪頭，眸中的憐憫轉為懷疑，就那樣直直的看着他。

楚風蕭笑笑：“現在看見你醒了，就坐在我身邊，真好！”

說實話，胡玥也不是鐵石心腸，她溫柔，容易心軟，也容易感動，可偏偏她覺得楚風蕭的話越說越是可疑。

滿肚子花花腸子，實在是有點可疑？

半晌胡玥眉頭一豎，快速的低頭寫着，寫完後推到他面前，還不忘記沖他挑挑眉。

楚風蕭樂滋滋地取過冊子，喜氣洋洋的一張臉刷的一下陰沉下去。

【既然如此辛苦，那你也快些回去休息吧！就不必在一旁看顧我了。】

顯然，楚風蕭的這一番賣慘沒達到預期的效果。

逐客令已下，胡玥也不等着他做出反應，腳下動作極快的朝拔步床方向跑，手上動作麻溜的掀了錦被鑽進去。

錦被之下，隻露出一雙水潤潤滴溜溜的大眼睛望向仍顧自坐在桌前的楚風蕭。

楚風蕭瞠目結舌一下子忘記了反應，等回過神，才無奈地搖頭苦笑，暗自罵自己這賣慘賣的着實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目光在和那人對視到一處，她澄亮的眸子裡清楚的寫明白了幾個字，你怎麼還不走？

得了，留宿是沒戲，恐怕最近這些日子都沒戲。

楚風蕭長歎一聲，好心情頓時煙消雲散，沖門外吩咐道：“言澤，喊了如意過來守夜。”

“是！”

這一瞬，楚風蕭莫名覺得言澤有點讨厭，若不是剛才他那嗓子，指不定現在他已經如往常一樣睡到那張羅漢床上了。

床闆雖硬，因為挨着她，他就覺得舒服。

楚風蕭唉聲歎氣地朝着胡玥的方向走去。

而胡玥裹着錦被，目光戒備地望着他，眼神裡好似藏着刀，兇巴巴的警告着他不要靠近。

楚風蕭望着這張‘兇狠’的臉，心情莫名又轉晴了，翹翹嘴角，“我為你揶了被角就走。”

胡玥聞言自己來回卷了卷，把自己卷的像條毛毛蟲才沖他點了點頭，那意思很明确——我已經卷好了，你可以走了。

楚風蕭靜默一瞬，隻恨自己怎麼就偏偏可以看懂她的眼神了呢？

有些事吧，不挑明就能一切如常，可是挑明了就難辦了。

小沒良心的，果然是把他忘了個一幹二淨，好的壞的，她是真的都不記得了。

良久深呼吸後，幽幽道：“小沒良心的。”

回宣事殿的路上，楚風蕭一直在安慰自己，沒事的，不怪她，要怪就怪造化弄人好了。

心情忽晴忽陰，連帶着整個人都散發着一股子幽怨勁兒，惹得身旁亦步亦趨的言澤一句話也不敢說。

冬月裡，月高雲稀星又朗，吹來的風也是幹冷幹冷的難受。

楚風蕭記挂着胡玥睡不着，站在院子裡想事，擡頭仰望着一輪皎皎明月，心裡感慨萬千。

未來的日子，他得加倍努力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