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樓蘭王雪夜留宿王妃處的消息便已經在王府裡傳遍了,王妃累的起晚了,其中含義不言而喻。
一早王爺笑容滿面的出門,如意見着也就一掃夜裡的膽戰心驚,這會兒滿臉堆笑端着盥洗物件,步子輕快的從外進來。
胡玥正會兒醒着,腦子卻不清醒,她隐約記得早上楚風蕭走時在她耳邊嘀嘀咕咕了一堆話,她那時困極,現在怎麼也想不起來說了些什麼。
心裡尋思的出了神,她像個木偶人似的被如意伺候着換了身衣裳,又牽着坐到銅鏡前梳妝打扮。
“王妃,王爺走時特意交代奴婢,等王妃醒了便可以召禮官過來為您講解五日後的祭祖事項。”
哦,原來是這事,她想起來了,原是為幾日後的祭祖事宜。
胡玥捂着嘴打了個哈欠心不在焉回了個“知道了。”
“尚衣的人已經為您裁制好祭祖用的禮服,您過會兒便可以召來試試,有哪裡需要改的,再着令他們拿回去改。”
如意邊說邊觀察着王妃的神情,見她面上毫無波瀾,心裡有些着急了。
王妃不知道,可是身為奴婢,她卻是知道随樓蘭王祭祖是多麼重要的一件事情,那就約等于告之樓蘭百姓,眼前這位就是樓蘭的主母啊。
如意着急的想跺腳,礙于尊卑有别,出口的話克制又委婉,“王妃,為着來年的風調雨順、五谷豐登,惠山祭祖向來是樓蘭極其重大的事情呢!”
胡玥睜了睜迷糊的大眼睛,眼中還帶着點點水色,她實在是困,瞥了眼如意茫然的點點頭算是應了。
祭祖的事在她心裡,不過就是能出去放風的機會,當然是大事。
如意見王妃還是一副不上心的模樣,隻好悶着頭繼續梳着發髻,心裡琢磨着再如何暗示才好。
五更天,如意伺候着樓蘭王穿衣盥洗,就見樓蘭王面帶紅光,一想到昨夜樓蘭王是留宿王妃處的,心裡自然是有了許多猜測。
在如意身為奴婢的十八年裡,在她淺薄的認知裡,樓蘭王初次留宿王妃處這件事,能讓筱思園更上一層樓。
她作為王妃的貼身侍女,不光是為自家主子高興,也是為自己未來的光明前程吃了個定心丸。
琢磨了會兒,如意才抿嘴笑道:“王爺果然猜的沒錯,他說早間同王妃說過了,但又覺得您昨夜定是沒睡好,醒了也肯定是把這事忘了個幹淨,于是才又特意囑咐奴婢再同您講。”
這話裡的暧昧陡然驚醒了正迷糊着的人,胡玥忙心虛道:“睡的還好。”
說着她端坐了身子,撐着精神取過銅鏡前的梳子把玩起來。
如意以為王妃是為昨日的事害羞,笑着取過妝奁裡的幾隻珠钗在發髻上比劃着,“王爺怕您玩雪傷身子,早起便囑咐我們把雪清幹淨了。想着您愛玩雪,特意囑咐秦管家讓人多塑幾隻雪獅子放在園子裡供王妃賞玩。”
胡玥來了精神,興緻勃勃地擡起眼,問她,“真的嗎?雪獅子在哪裡,我想去看看!”
“等您用過早膳,秦管家應該就把雪獅子送來了。”
“那快點吧。”胡玥說着,随手抓了個簪子遞給如意,“就這個吧,簡單又快。”
如意無奈的诶了聲。
看雪獅子不過是半晌功夫,午後來的禮官、尚衣的嬷嬷才是真的令人身心俱疲。
暮色四合,禮官同尚衣的嬷嬷恭恭敬敬地告辭後退出了屋子。
胡玥端着的身闆才松懈下來,倦怠的窩在榻上,哭喪着臉在心裡腹诽他,這一天的從早到晚,明明就是給一個甜棗再打一棒槌麼!
下巴抵在手背上,長長舒出一口氣閉上了雙眼,她得休息休息。
人是休息了,腦子卻沒有,腦瓜裡正過着這一日的場景。
尚衣的嬷嬷送來的禮服和首飾,試穿起來還算快,尺寸正好不需要再重新拿回去改良,胡玥覺得也還算是輕松。
最不輕松的當屬禮官來講解的禮儀,那一整套祭祖流程實在是繁瑣,聽時都覺得頭疼,現在想起來頭疼的越發厲害。
想了會兒,胡玥好似琢磨出不對勁兒來,不對勁兒的感覺一閃而過,她這心裡開始打起退堂鼓來。
在樓蘭,惠山祭祖的确是一件很嚴肅的事,如意說重要的話确實是沒騙她的。
想了會兒,胡玥幹脆癱在榻上,仰面望着屋頂,嘀咕道:“早知道這麼複雜就不答應他了!”
幽幽歎氣,過了今夜,距離祭祖隻剩下四日,臨時說不幹了,好像也有點不合适?
胡玥搖搖頭趕走打退堂鼓的心思,翻身摳着軟墊上的繡花紋路,想了些快樂輕松的事,比如今晚的晚膳是什麼來着?
好像聽說有糖醋魚、香煎小黃魚、糍粑、海鮮粥……
食欲占了上風,胡玥一琢磨,算了,還是等着吃過晚膳再發愁幾天後的事情吧!
“在想什麼呢?”
突然揚起的男聲吓了胡玥一跳,她忙回頭,見着楚風蕭一身風雪的站在進門處。
看見眼前人,不由就想起下午的事,她實在是對眼前的人提不起來一丁點好感。
如果不是因為這人,她大可不必為過幾天的事情發愁,胡玥剜他一眼,“你怎麼進來也不出聲,你要吓死人麼?”
楚風蕭回頭看了眼門,又看了眼胡玥,被指責的莫名其妙,也隻能無奈的笑道:“阿念在想什麼?這麼投入,連人進來也沒聽到。”
不說還好,說了胡玥就來氣,她騰地坐起來,氣道:“你也沒說祭祀的流程那麼多啊!”
神色一轉哀怨繼續念叨,“我以為就是出去玩一圈嘛!”
最後才又小心翼翼地打着商量,“我能不能不去啊!”
許是因為想起上次他生氣的樣子,胡玥起初氣鼓鼓的氣焰随着話中轉折一點點落下去,直到最後眨着眼可憐巴巴地望着楚風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