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昨夜起,古一然就堅持不懈地勸竺晏改投他門。他第一次說時,竺晏立即看向白榆。
白榆道:“想去就去,和他們一塊也沒什麼不好。”
竺晏當時就變了臉色,平生第一次對白榆冷了臉。白榆忙找補道:“若是你不願意,留下也是可以的。”
沉默半晌,竺晏才問:“師父,你想我去嗎?”
白榆沒回話。
如果實話實說的話,她是希望竺晏多交些同齡朋友的。畢竟若是竺家還在,他今日當和盛元冉,古一然等人差不多。行事可能欠缺了些,但那份少年之心卻是極難得的。
可是現在……少年老成。
這不是他原本該走的路,十八歲的年紀,合該仗劍江湖、潇灑自在。
竺晏從她的安靜中得到了答案,當時就氣沖沖出門了,臨走時又特意留下話,說自己隻是去看守驚雷派和琴魔。
從那時到現在,他一句話都沒和白榆說過。
“他這次又說什麼了?”見竺晏點頭,薛明輝又問。
竺晏一邊點頭,一邊用餘光偷看白榆。
白榆隻裝作毫無所覺。
雖然徒弟被她惹生氣了,但她卻放心了。她原先一直擔心竺晏放不下仇恨,就算報了仇也改不回性子,現在看來是多慮了。這孩子隻是脾氣比較好,做事周全,但心性還是很年輕的,能因為一句話就生氣。
盛元冉擔心白榆難過,小聲安慰她:“白姐姐,都是竺晏的錯,是他不曉事理,你不要管他,不要在乎他。天下人萬千,定能找到一個更好的徒弟。”
竺晏雖一直在應付薛明輝的話,心思卻沒從白榆那邊離開。聽見盛元冉的話後他臉色異常難看,恰好講到了古一然說幾人年紀大,薛明輝也沒察覺不對,怒道:“豈有此理!真是一腔好意喂了狗,好人沒好報,無禮至極。”
竺晏随意應了幾句,慢慢挪到白榆身邊。
白榆這時才看向他,面帶笑意。
被她看着,竺晏卡了殼,好半天才弱弱喊了一聲:“師父~”
簡單兩個字被他叫得九曲十八彎。
其餘人瞬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白榆也有些不适應,但她穩住了,很有長輩風範地問:“怎麼了?”
“我沒答應他,他說你們,我說回去了。”竺晏似在邀功。
“是嗎。”白榆道。
竺晏聽出她語氣緩和,得寸進尺靠得更近。他突然過來,把盛元冉吓了一跳,下意識就退了半步,反應過來就發現白榆附近又被這小子占了。
白榆原本是坐在角落的,眼下竺晏将她遮得嚴實,看後面都會視線受阻。
見她往後瞧,竺晏順着半蹲,趁機又貼近一點,輕聲道:“師父,昨夜是我神志不清,你别生氣,不要因為這個不理我,好不好?”
白榆伸手摸了下他的額頭,準備收回來的時候被竺晏一把抓住,他臉上十分正經,道:“師父,你打我吧。”手卻輕輕勾着白榆幾根指頭。
白榆毫不留戀抽出來,道:“知錯就好,便不罰你了。”
竺晏眉眼一彎,注意到她頭發有些亂了,自覺起身到旁邊整理。
白榆不擅梳發,原先都是自己随手一挽。離開清溪鎮前,竺晏從相熟的衣料店掌櫃外甥那學了一些梳發髻的手法,這一路上見着白榆頭發亂了便會給她重梳一次。
雖然不是第一次見竺晏給白榆梳頭,但每次看見薛明輝都覺得怪怪,想起竺晏剛剛的所作所為,他心頭的怪異更是達到頂峰。他低聲道:“我怎麼總覺得哪裡不對?”師徒之間都是這麼相處的嗎?
從竺晏貼過去時,幾人就站成了一排看着,伏玉皺眉,搖了搖頭,似是問别人又好像是問自己,喃喃道:“不明白。”
江崇意味不明笑了一聲,道:“我想起還有事情沒問清楚,你們要不要一起去?”
薛明輝注意力瞬間被吸引,和江崇一塊出去。伏玉和盛元冉對視一眼,也跟着出去了。
白榆也想知道江崇要問什麼,偏頭道:“阿筍,不用弄了,我們去看看。”
話音未落,竺晏就突然失手,所有頭發都散下來了。
白榆:“……”
白榆:“算了,你梳吧。”等江崇他們回來再問好了。
“是,師父。”竺晏笑意盈盈,露出虎牙,心情頗好地從懷中掏出梳子一下一下給白榆梳頭。
梳了大半天,總算梳成一個發髻。白榆小心摸了摸,由衷道:“這梳發果然是個技術活。”怪不得古代有梳頭侍女,現代有妝發師。
竺晏乖巧道:“師父喜歡的話,我可以日日都替師父梳頭。”
“不了不了。”白榆連忙拒絕,竺晏每次梳頭都要許久,有些難等。她道:“不用那麼講究,我随便弄弄就好。”
“師父……”竺晏還想在說什麼,就被白榆打斷:
“他們怎麼去了這麼久還沒回來,我們去看看吧。”說完,也不管竺晏是何反應,大步出門。
到了外面就聽見馬蹄聲,循聲看去就見其他人都聚在一塊在那等着,遠處是兩個騎馬的人,一男一女,其中有位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