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同時低眸望向他的手機,遊夏看到自己的來信備注是:【吃人兔】
……【吃人兔】!?
這是什麼詭異又親昵的備注。
平常正經得一絲不苟的樣子,看不出來還挺會起外号的。
因為她看起來很容易生氣,生起氣來就要吃人嗎?跟她的自我認知勉強搭邊吧。
遊夏現在沒工夫吐槽他,正打算低頭繼續給他發消息,誰知屈曆洲在她之前随手操作兩下,比她更快地轉過手機,對她亮了個碼。
遊夏:“……”
深吸一口氣,在男人深意含笑的注視下,遊夏忍着脾氣掃了他的碼,加上微信,然後手指飛快地敲動屏幕打字發送。
【盛日浮潛】:‘頂櫃那東西,是監控?’
屈曆洲擡頭掃了眼她身後的玻璃頂櫃,打字回她:‘不确定’
【盛日浮潛】:‘屈曆洲,你家人不會真的變态到在我們卧室裡裝監控,實時監視我們“造孩子”吧?’
‘(微笑.jpg)’
【蟬噪】:‘我來處理’
‘繼續吃,不必為這種事影響心情’
遊夏冷笑一聲,回:‘已經沒心情了’
打完字,她把手機往桌面用力一扔,站起來邊用皮筋綁頭發,邊語氣兇惡地告訴屈曆洲:“坐着别動,我來!”
說完,她轉身觀察了眼頂櫃内亮光頻閃的位置,又低頭環視一圈,最後選中一個中式圓凳,踢到櫃腳下,然後脫鞋踩了上去。
遊夏身高不矮。但167cm多的個頭踩在凳子上,也隻夠勉強打開頂層壁櫃的玻璃門,哪怕踮起腳尖,想伸手夠到裡面的東西仍然是件很吃力的事。
何況櫃子裡還放有一床整齊疊放的蠶絲被。她想拿到那個類似小型監控探頭的東西,必須要先把擋在外面的被子拿下來。
而這整個過程,屈曆洲一直端坐在原位。
他壓根沒有絲毫出手幫忙的打算。
她說她來做,他就讓她做。
他松弛矜雅地擡膝疊腿,放松身體,動作慵懶地在為她切一盤新的食物。
隻不過在她看不見的背後,他将自己手中原本用過的餐刀,換成了剛才險些被她玩脫甩掉的那支。
他的指腹,撫觸過她印疊在刀柄的指紋。
這一支在她手中把玩過的刀,在他掌中越發深壓,形狀幾欲摁入皮肉裡。
骨節施加重碾的握力,指腹紋路和純銀刀柄的刻花互相嵌合,研磨擦蹭,糾纏不休,貪婪地把她在上面殘留的每一縷氣味、指紋、溫度都搜刮殆盡。
他正在切一塊酒煮牛排,筋肉在刀刃下被乖巧破開,鮮嫩的肌紅血水混合暗色酒液,在骨瓷盤上肆意橫淌,半熟的肉質水靈而誘人,但他的視線全不在餐盤上,
而是透過搖曳燭火,凝注在她的背影上。
起初是從腳踝開始描摹。
她脫鞋赤腳踩在凳面上,踮腳露出精緻的足弓,腳跟泛起粉紅,細瘦骨感的跟腱清晰可辨,潤白漂亮得似一對璞玉。
長裙擺下露出半截小腿,勻淨修長不染瑕疵,似是被暖色格調的燈輝浸泡,裹上一層清淺的珍珠光澤。深色梨木凳将她這雙白皙如雲的腿托舉起來,竟呈現出一種亟待享用的秀色可餐感。
再往上去,柔順垂墜的長裙并沒有顯露更多皮膚。
隻因遊夏擡起手臂拉長身姿的動作,絲綢軟滑地貼合在她腰肢和後背,勾畫出細膩娆曼的曲線。
伴随她不時向上掙動的行為,連臀廓也會偶爾展露。
讓他很容易就能看透,衣衫之下,她已經繃緊到極緻。
燭光晃動,用來擦淨肉汁的餐巾收攥在他掌心,指節中布料扭曲變形。
但是不夠。
餐巾的材質規格再高,也完全達不到她身上那件真絲睡裙的觸感。
掐得再緊,也沒有一條褶皺類似于她。
遊夏咬緊牙關,手臂拉擡到極限,從齒隙發出無含義的短促音節:
“呃…”
卻不明白這一聲會在屈曆洲眼底,激起洶湧漲落的陰暗情緒。
就在此時,她的後領口微妙滑下,露出一段瘦薄瓷白的頸項,側壁燈光映襯下,女人脊椎骨随呼吸起伏,不時發力隐現。
“呲啦”——!
此刻屈曆洲的腕骨不受控地下壓,刀鋒在盤底刮出尖銳刺耳的聲響。
他瞳孔通過不可名狀的生理反應收縮瑟顫。
使得他眼中,她的纖姿與火光遠近交織,宛若一抹真實存在的欲念化身,正撩着烈焰來焚灼他的心。
餐叉尖齒狠力紮進牛排,滾燙唇舌容納嫩肉時抿過冰涼的金屬,碰出顫栗溫差。
屈曆洲咀嚼品嘗食物的神情依舊平靜,眸光始終固定在她曼妙有緻的脊背上,眼波蟄伏着某種冷血獸類撲獵前的專注。
類同一條水下長蛇,不知什麼時候會昂頭向獵物注入毒液,再将其勒絞到窒息,拖進深淵細品吞食。
不需過分用力,小塊牛排的肌理在他齒間輕易被撕裂咬碎,口感是極緻的柔嫩。
也許不動聲色攪動肉食的舌頭,是在享受另一種物體入口的纏綿觸碰。
半眯起雙眸,收壓的視線便熔鑄為一副鎖套,将她的背影捆束得更緊。
冷厲下颌線投下深邃陰影,喉結藏于陰暗中來回滾動。
緩慢吞咽掉汁水,腹部卻急速升起空蕩。
那是食欲之外,更為幹渴躁動的饑餓感。
遊夏還在拼命努力,雖然還碰不到那台閃光儀器,但總算抓住了蠶絲被的一角。
隻要把被子挪出來,騰出空間,那麼夠不到設備也沒關系,随便再找根長棍打掉它就行。
是屈家人先不仁,放這種東西膈應她,那就别怪她不義,就算是把那玩意兒打破了弄碎了,估計也沒人敢找她麻煩。
想到這裡她幹得更起勁了,開始加重揪扯被子的力道。
但由于櫃子實在是太高,遊夏幾乎隻有幾根手指能扣住被子邊緣,渾身使勁地擡翹起一條小腿,她整個人都快離開凳面踩踏點,将要扒在櫃體上。
屈曆洲看見她倔強到有些俏皮的肢體動作,用餐的手微然一頓,幹脆垂落下來,棄置刀叉,也放下交疊的雙腿,開始專注地觀察她。
此刻他們位居兩個世界。
遊夏站在燈色稍霁的昏光中,攀在凳子上用盡力氣和手段,和一床收納在頂層的被子鬥智鬥勇。
而屈曆洲坐在亮光聚攏的餐桌前,靜态刻畫他情緻閑雅。
甚至他本來如此,
獵物越是天真不設防地撲動,他就越該耐心充足。
他太擅長享受,享用壓抑獵食欲的疼痛,也貪圖背後觀察和暗自索取的過程。
他很懂得延遲滿足。
又或者說他其實很容易滿足。
光是看着她窈窕又亢奮的輪廓,不管她在做什麼,這一刻就隻乖乖呆在他視覺中心的樣子,
就足夠他吃飽,撐漲到痛感飙升。
惹得他又想去摸褲口袋,裡面斷裂的那根,她的鎖骨鍊。
他無意識頂腮,唇角勾起一抹懊悔的弧度。
不該。
真不該讓它就那麼輕易壞掉。
原本它還另有用途,它該斷在别處。
他身上的。
“給我……出來!”
那邊的遊夏一氣呵成,猛地利用身體慣性,好不容易将被子扯出來半截。
這條被子比她想象得重很多,應該是一床秋冬被,用了足好幾斤蠶絲,極細滑的面料随她往外扯拽的動作,一下子突破櫃門邊緣的限制,向外傾倒過來。
情況突然變得失控。
被被子砸到是小事,但剛才遊夏為了扯被子而單腳踮起在凳面。
數斤重的龐然大物瞬間掉落,她受驚沒穩住身形,懸空的腳踏在圓凳邊緣,轉眼就崴到歪了下去,姿态狼狽地仰面跌墜。
下一瞬,她直覺下方墊入一個結實的身子,将她穩穩攬抱住,但也被她直挺挺砸落的沖擊力帶得單膝跪倒在地。
頃刻間抖落的被子接踵而至,遊夏還沒看清情況,就被兜頭的黑暗罩住。
他們一同落入這張柔軟悶沉的被褥束縛,像一同落入捕網的鹮鳥。
遊夏完全反應不過來是怎麼回事,第一時間沒能理解黑暗是被子制造的意外,當即手腳并用地掙紮起來。
她下意識想站起,卻在撲騰之中一會兒踩到自己的裙角,一會兒踩到被子,又恰巧它們全都是冰感光滑的存在,害得她反而往被子中央深處拱進去。
一條精實有力的手臂穿過她的後背,防護性地圈護着她,雖然陷在被子裡遊夏也不會摔傷,但的确,幾次失敗的掙紮都是這隻手在接住她。
“冷靜點,遊夏。”屈曆洲用上另一隻手,将她圍抱住,制止她無頭蒼蠅般地亂來。
他的嗓音在逼仄狹小的空間裡,顯得沉悶低啞,卻因為此刻“共同落難”的狀态,貼近她的耳朵,真實質感比平時更近、更入耳。
上一刻毫無征兆從凳子上跌倒,驚懼感這才姗姗來遲,漫漲上胸腔,鋪張心跳過速的惶恐。
漆黑無度的視野中,唯有與男人緊密貼合的身體接觸尤為感受強烈。遊夏瞬息大腦缺氧了下。
後怕的情緒令她瞳孔驟縮,眼睫被惶恐慌亂的情緒煽動,止不住震顫。
呼吸在這刻被完全攪亂,令她足足怔愣了半分鐘。
遊夏許久才找回聲音,沒發現自己說話的聲線藏不住抖動:“這什麼鬼被子,怎麼這麼大?”
回過神的第一反應是開始胡亂拽扯被子,驚駭的無措感沸騰在她胸腔,而她又一向是那樣的沒有耐性,手上的動作越發亂到毫無章法。
直到手腕緊接着被扣住,耳際很快傳來屈曆洲的低沉嗓音,他的吐息非常平穩,字詞清晰地落在她右肩上方:“别亂動,我來。”
遊夏大腦異常空白,隻能還算聽話地漸漸靜下來。
其實她也能感覺到,隻有最初兩人一起被卷進來時,彼此身體發生過短暫接觸。
此刻他們并排縮困在被子底下,屈曆洲支起上半身,展臂越過她身體上方,不慌不忙地從她那側去整理被子。
非但沒有将重心壓向她,反而他掀拉蠶絲被的動作中,已經在盡力避免碰到她,還給她隔出一小點呼吸的空間。
隻是被子裡的空間實在有限——
“啊……”很突然地,遊夏莫名小聲驚叫了下。
顆粒質感的女性煙嗓。
單音節脫口而出,不快和不安之中,卷入絲縷不易被察覺的委屈和破碎感。
隐約貌似還有幾聲含混不清的呢喃,就像她混雜的思緒,糅雜成沒邏輯,不成調的絮語。
“怎麼了?”屈曆洲不得不在此時暫停動作,側頭壓低身子,耳朵憑感覺去尋找她的唇。
遊夏已經平複很多了,但随之而來是緊張消解後的生理性口幹,她伸舌舔唇,才勉強把這個字說清楚:“疼……”
舌尖觸及一道冰涼薄韌的物體,擦碰不到半秒,即刻分離,來不及分辨究竟是什麼,她隻能恍惚中認定是幻覺。
被舔到耳垂的屈曆洲冷不丁僵直身體,一點濕熱,微黏,他清楚那是她小巧柔嫩的舌尖,軟滑地貼在他肌膚上擦觸。
輕得像貓咪尾巴掃過,剛一感受到那點令人沉迷的溫度,就驟而轉冷,表皮剩餘微潮感受,徒留人貪戀遐想。
遊夏快要分不清,究竟是自己沒有完全平複下來,還是離她極近的這個男人在失控。
不知道究竟是誰帶着誰,在抑止不住地輕顫。
身軀,聲音,呼吸,能在這片小困頓天地裡被彼此感知的,都雙雙搖顫。
過了好久,他啞得失常的嗓音才響起:“哪裡弄疼你了?”
“腿。”她的手還被他箍在掌中,暫時沒法伸下去摸刮痛的地方,隻能發出忍耐痛意的輕哼,
“你今天戴的是鋼帶表?”
“鋼帶卡扣刮傷你了?抱歉。”屈曆洲立馬領會,探手摸索下去,手掌隔着一層睡裙布料确認,“是這裡疼嗎?”
“嘶……别碰那裡。”遊夏很不爽地蹬了下腿。
本就缺氧憋得有些臉熱,這男人的粗糙手法更是讓她煩躁郁悶,于是挪腿掙脫他的手,擰腰向他的方向側跨上去。
這條腿直接搭跨在他腰腹上。
腿彎下的肌肉瞬間繃硬,尤其是腹部,塊壘分明的堅朗形狀,透過襯衫傳遞熾灼熱度到她的皮膚。
“這樣方便讓你弄,弄快一點。”她鼻腔噴灑不耐而燥熱的吐息,氣息重得可以聽見聲帶無意識震顫的音調。
兩層衣料下,不斷攀高的溫度互相交換,屈曆洲已經在強迫自己專注,
但她今晚的喘音,未免也太多了。
動作也格外乖張大膽。
到底要讓他,怎麼弄她才好呢?
他扶了一下腰間緊扣的膝蓋,鮮少用強制的口吻,低語掌控:“别夾那麼緊,我動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