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滴敲打着聖瑪利亞廢棄教堂的彩繪玻璃,将那些褪色的聖徒面容暈染成模糊的色塊。程野推開腐朽的橡木門,黴味混合着某種化學藥劑的氣息撲面而來。他的手電筒光束刺破黑暗,落在祭壇上那個令人毛骨悚然的‘藝術品’上。
“老天...”跟在後面的齊小菲捂住嘴,硬生生把驚呼咽了回去。
祭壇中央,數十塊人體組織被精心排列成一對展開的翅膀形狀,在昏暗的光線下泛着詭異的珍珠光澤。每一塊組織邊緣都切割得異常整齊,像拼圖般緊密銜接,形成一種令人不适的美感。
程野的左肩突然傳來一陣刺痛——舊傷對天氣變化的反應總是很準時。他強忍着不适,小心地繞到祭壇側面,避免破壞現場。
“别靠近。”他低聲警告齊小菲,“兇手可能留下了痕迹。”
手電筒的光束掃過‘翅膀’的末端,那裡有幾塊特别蒼白的組織,表面結着細小的冰晶。程野的瞳孔微縮——這些屍塊被冷凍處理過。
他掏出手機,撥通了沈昭的電話:“城西廢棄教堂,需要你立刻過來。”停頓了一下,又補充道,“帶上全套冷凍屍體檢驗設備。”
挂斷電話後,程野仔細觀察着祭壇周圍的地面。灰塵上有明顯的拖拽痕迹,但看不到完整的腳印。兇手很謹慎,可能穿了鞋套。他的目光上移,突然注意到祭壇後方的一排蠟燭——已經燃盡,但蠟油呈現特殊的藍綠色。
“小菲,拍下這些蠟燭。”他指向那不尋常的蠟油,“兇手可能添加了什麼東西。”
齊小菲迅速拍照,同時取樣。她的動作突然停住:“程隊,你看這個。”她指向最中央的一根蠟燭底部,“有字。”
程野彎腰查看,蠟燭底座的金屬盤上刻着一行幾乎不可見的小字:「天使長加百列之翼」。他的後背竄過一陣寒意。這不是随機的殺戮,兇手在完成某種儀式。
警笛聲由遠及近,打斷了程野的思緒。他轉身走向門口迎接沈昭,左肩的疼痛讓他不自覺地聳了聳肩。
沈昭穿着防水外套踏入教堂,身後跟着兩名技偵人員推着設備箱。她的目光直接越過程野,鎖定在祭壇上的‘翅膀’上,眼神銳利如手術刀。
“所有人員退後兩米。”她命令道,同時戴上手套和口罩,“我要先進行現場初步檢驗。”
程野示意其他人後退,自己卻站在原地沒動:“屍塊被冷凍過,可能有特殊防腐處理。”
沈昭沒有回應,她已經全神貫注地投入到檢驗中。她的手指懸停在屍塊上方約五厘米處,沿着‘翅膀’的輪廓移動,像是在進行某種無形的測量。
“不是同一具屍體。”她突然說,聲音冷靜得近乎機械,“左側翅膀的組織來自一個40歲左右的男性,右側則屬于25至30歲的女性。”她指向幾塊特别的組織,“這些肌肉纖維的紋理和脂肪分布明顯不同。”
程野皺眉:“兇手拼接了兩具不同的屍體?”
沈昭拿起一根長鑷子,小心地翻看一塊邊緣組織:“不止兩具。”她将鑷子指向一塊蒼白的皮膚組織,“這塊表皮來自50歲以上的個體,角質層明顯增厚。”
她從工具箱中取出溫度計,插入屍塊之間的縫隙:“内部溫度零下12度,表面已回升至4度。兇手在48小時内完成了解凍過程控制。”
齊小菲在一旁快速記錄,不時用敬畏的眼神看向沈昭。這位法醫主任的觀察力總是令人驚歎。
沈昭繼續檢查,突然在一處關節切割面停下:“有趣。”她示意程野靠近,“看這個切割角度。”
程野彎腰觀察,左肩的疼痛讓他輕微皺眉。切割面呈現出一種特殊的傾斜角度,鋸齒狀痕迹與博物館骨骼标本如出一轍。
“同一個人?”他低聲問。
沈昭點頭:“相同的工具,但手法更熟練了。”她拿出量角器測量,“切割角度顯示兇手身高約178至182厘米,左利手。”
教堂外突然傳來刹車聲,接着是清脆的高跟鞋敲擊地面的聲音。一個穿着米色風衣的年輕女性大步走進教堂,栗色卷發随着步伐輕輕彈動。
“程隊,抱歉遲到了。”她的聲音明亮自信,與陰森的現場形成鮮明對比,“飛機晚點。”
程野轉身,臉上露出罕見的微笑:“蘇博士,感謝你能來。”
沈昭擡起頭,目光在新來者和程野之間來回掃視,眉頭微蹙。
“沈法醫,這位是蘇晚晚博士,FBI行為分析組回來的心理側寫專家。”程野介紹道,“蘇博士,這位是沈昭,我們法醫中心主任。”
蘇晚晚向沈昭伸出手:“久仰大名,沈主任。您的《微創傷痕迹分析》是我在Quantico的教材之一。”
沈昭看了看她的手,沒有摘下沾滿屍檢液的手套:“現在不是社交時間,博士。”她轉向程野,“我需要将部分樣本帶回實驗室做進一步分析。”
蘇晚晚自然地收回手,目光已經轉向祭壇上的‘翅膀’。她的表情突然變得專注,眼神在藝術品般的屍塊上逡巡。
“天使翅膀...”她輕聲說,“不是随機的選擇。”
沈昭正在收拾工具的手停頓了一下:“什麼意思?”
蘇晚晚走近祭壇,但保持着安全距離:“加百列是傳遞神谕的天使長,象征救贖與複活。”她指向屍塊的排列方式,“兇手不是在侮辱屍體,而是在...賦予它們新的意義。這是一種扭曲的救贖儀式。”
沈昭的嘴角微微抽動:“心理側寫不是科學。”
“但犯罪動機是。”蘇晚晚不卑不亢地回應,“尤其是當兇手留下這麼明顯的簽名時。”她指向蠟燭,“藍色火焰通常與銅化合物有關,在宗教象征中代表純淨。”
程野敏銳地察覺到兩位女性之間的火藥味,适時介入:“蘇博士的觀點值得考慮。沈法醫,你能确定死亡時間嗎?”
沈昭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專注于專業問題:“由于冷凍處理,傳統方法失效。但通過細胞液滲透程度...”她拿起一塊組織樣本,“男性受害者死亡時間約兩周前,女性受害者不超過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