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彥林扶着牛阚跨上通往地面的樓梯。
憋了這麼久的氣,都快把他憋壞了。
張彥林長長呼出一口氣,旁邊的牛阚卻會錯意,以為他在擔心。
牛阚反過來安慰他:“你不用擔心,這件事跟我沒關系。”
這事?
張彥林問他:“到底是什麼事?”
牛阚沉默。
張彥林也沒催,帶着牛阚出了大坑。
兩人剛踏上地,旁邊就有人跟他們打招呼。
封令裕說:“你們出來了?”
張彥林不動聲色的瞄向牛阚,他扶着牛阚在地上坐下。
“你坐着吧。”
他收回視線,站在一邊,笑着問封令裕:“你這麼快就出來了?”
封令裕擡頭看他,問:“你不做嗎?”
張彥林低頭看着腳下黑乎乎的腳印,安靜了一分鐘。
封令裕轉移話題,他接上剛才張彥林的話,說:“在裡面看不見就出來了。”
“對了,張憶呢?”
封令裕回頭打量旁邊的坑。
張彥林找了個幹淨的地方在地上坐下,他拍了拍肩,摸了把臉,道:“還在下面呢?”
“是嗎?”
封令裕扭頭應了一聲,看着眼前樓梯,他擡起腳,好像要下去看看。
張彥林側頭拂去肩頭的髒污,看着封令裕往階梯那邊走。
他低頭看了一眼肩,白T上的稀碎的苔藓碎片被他拂落,但有一些是他拍不掉的,已經沾在衣服上了。
張彥林停下手,同那邊的封令裕打招呼,他問:“你要去找她?”
封令裕點頭。
張彥林朝下面歪了歪頭,示意道:“她就在下面,應該待會就上來了。”
封令裕說:“哦,這樣。”
他停下腳,沒再往那邊走,反而轉頭問起牛阚。
“你腳沒事吧?”
牛阚坐在地上,一隻鞋子滿是髒污,另一隻隻沾了一點灰,牛阚的手垂在地上,他擡頭看封令裕,眼往下一瞥。
“沒事。”
張彥林也把視線移回牛阚身上。
他問道:“我們先回去吧?”
問的是牛阚,看的是封令裕。
封令裕問:“你真沒事?”
他又轉頭看向張彥林,問道:“不如先回去?”
他卻沒有直接應下,而是扭頭看向一邊,封令裕跟着轉過去,張憶從下面慢吞吞的上來,眼皮低垂,一言不發。
張彥林和牛阚離得近,他瞄一眼張憶,又看一眼牛阚,一切盡在不言之中。
封令裕沒注意兩人的小動作,他站得近,也沒再往遠走,站在旁邊看着張憶從下面爬上來。
封令裕說:“我們要回去了。”
張憶的眼珠子動了動,扶着牆擡起頭,應了一聲:“好。”
“你累了?”
“沒有。”
張憶擺手,打斷了封令裕的猜想,她的眼睛在三人身上掃過,沒說話。
封令裕轉頭走到牛阚身邊,朝他伸出手。
“走吧。”
牛阚不應。
張彥林隻好先從地上爬起來,走到牛阚旁邊把他拉了起來。
牛阚有些抗拒,他卻有意帶着牛阚往封令裕那邊靠。
封令裕也很上道,自己主動提出要幫張彥林一起扶着。
三人轉過身,朝着向日葵花田的方向擡腳要走,卻被張憶叫住。
“這些要怎麼辦?”她拿着一把鐮刀和一把鐵鍬,問道。
三人轉過頭,張彥林松了手,初時的陣痛早已過去,牛阚現在自己也能站穩,張彥林看着張憶手裡的東西,默默往後推了一步。
封令裕蹙眉,道:“這東西不用帶回去了吧?”
他又道:“這些花房裡面不是大把嗎?”
張憶哦了一聲,丢下鐮刀和鐵鍬,轉身掏出另一樣東西。
一盞台燈。
台燈似乎已經被摔壞,但開關卻還開着,那微弱的燈光在陽光上一閃一閃的亮着。
風吹過花田,周遭陷入了一種難言的沉默中。
大家都在等張憶開口,她卻一直都沒有說話。
張彥林的視線越過牛阚二人落在張憶手裡的台燈上。
封令裕眉頭一皺,沒耐心再等下去,他率先出言打破僵局。
“你想幹什麼?”
張憶舉着燈指向地下,她說:“我覺得她可能在下面。”
但封令裕想也沒想直接拒絕了她。
“不行,下面太黑了,根本看不清楚。”
張憶靜默不言。
她垂下拿着台燈的手,轉眼看着張彥林和牛阚二人。
牛阚也拒絕了她,以他那一如既往的僵硬語氣。
他說:“我不去。”
張憶又投向張彥林,兩人僵峙。
四人之間劃了一條明顯的分劃線,張彥林三人占據一邊,張憶一個人占據另一邊。
牛阚等的不耐煩了,他轉過身,一瘸一拐往着花田外走。
張憶抓緊了手裡的台燈。
“不是說好出來找年恬恬的嗎?”
今天張嘴閉嘴就是年恬恬,兩人關系有那麼好?呲。
張彥林暗暗腹诽,他側過身,看着牛阚坡着腳往外走,左腳一擡,就要跟上去。
張憶丢下台燈,台燈砸在地上發出悶響。
張彥林聽到聲響回頭,張憶把台燈往旁邊一丢,就往他們這邊沖過來。
又來?
他吓了一跳,就連牛阚都回頭看了一眼,然後默默加快了腳步。
封令裕伸手攔住她。
她抓着封令裕的衣袖搖晃,試圖掙脫他的阻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