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仙樓三樓廂房房頂上,白術正掀了片瓦,真準備探頭往裡看,便聽見身後響起細碎的腳步聲。
他放下瓦片,等那腳步聲靠近時猛地出手,卻被結結實實地擋住,轉頭一看眼裡的警惕減了大半,摸刀的手也收了回去。
“青竹公子?”
來人正是青竹,隻見他嘴角帶着笑,正伸出食指示意白術噤聲。
“白術大人,”青竹壓低了聲音挪到白術身邊,“我奉安平王殿下行事。”
“還有,叫我青竹就好了,擔不起公子美名。”
“青竹.......”白術依言改口,輕聲詢問:“殿下為何派你前來。”
許是白術仍有戒備,青竹與他對視片刻,将話挑明:“殿下也收到了密信,叫我前來調查。”
也字用的微妙,青竹所說的話便代表着殿下的态度,隻是衛塗監視汪铎且收到密信一事究竟是衛塗透露的還是......衛塗也受到了安平王的監視。
“茲事體大,”青竹看出了白術的顧慮,說道:“殿下擔心少卿大人受人責難,所以叫我來協助。”
“是。”白術點頭應聲。
青竹正要開口說話,房内傳來一聲驚呼,兩人急忙低頭去看,卻見汪铎與那女子颠鸾倒鳳,忘乎所以。
白術皺着眉,有些不太适應,青竹卻不知道從那兒掏出來的紙筆,邊說便記着:“九月二十九日亥時末,汪铎私通官妓......”
穿過破敗的暗巷,褚垣喘着粗氣看着眼前車水馬龍的光景,晃得他有些失焦,剛準備走進人群,手腕一緊,有人拉住了他。
“柏溪?”見到熟人,褚垣總算是冷靜了些,“你怎麼來了?”
柏溪蹙眉,将褚垣重新拉近暗巷,低聲說道:“汪铎離席了,我叫十一告訴你們,卻沒有一個回話的,我就自己來了。”
褚垣摸了摸額頭,有些為難地說:“出了些意外,衛塗他......你方才過來的時候可有看見他?”
“沒有。”柏溪搖頭,猜出了變故跟衛塗有關,猶豫地問道:“少卿大人有危險嗎?”
好不容易平靜下去的心情再度起伏,褚垣看了柏溪一眼似乎下定了決心,他一閉眼再一擡頭,瞳孔閃過一瞬間的金光。
“殿下!”看着褚垣額角浮現的紋路,柏溪着急地擡手遮住,低聲喝道:“怎可在此動用——”話還沒說完,褚垣便自顧自的跑出去,柏溪來不及深究隻得緊随其後。
“先前那殺人的妖就在西坊,”褚垣踩着牆角的木桶攀上了二樓,“隻是此刻他匿了氣息,難以察覺。”
“可因此動用術法,是在太過危險!”柏溪稍顯笨拙的跨過了栅欄,跟着褚垣穿過二樓,“這裡人這麼多,隻要有一個人看出你的異常,不知是何後果!”
“人命關天,”到了另一邊,褚垣踩着走廊欄杆翻身上房頂,“事急從權,我顧不得這麼多。”
“少卿大人......嗎?”柏溪手腳并用爬上屋頂,就見褚垣背對着他站在原地不動,柏溪站起來歪着身子向前看去,就見一個黑衣人站在不遠處的飛檐翹角上靜默着。
檐下樓裡燈籠照着,即便那人面容看不大清楚,但此時褚垣能感覺得出來,這個人......亦或者是更準确的說,就是這隻妖殺害王明以及盜走玉玺。
“是你偷走的玉玺。”褚垣語氣嚴肅質問他,袖口下的手掌緊緊握拳,指甲幾乎要嵌進手心肉裡,“也是你殺的人!”
“在下寶集,”那人沒有否認,拱手向褚垣行禮,“參見安平王殿下。”
分明是妖,卻要學着人的繁文缛節。
褚垣放緩呼吸冷着臉擡腿走前了半步,那人直起身,開口止住他的動作:“鄙人久仰安平王大名,也有意與你切磋,隻是——”
話語拖了長音,他故作深沉地指着東市的方向,說道:“人命關天,時不待人。”
寶集見褚垣沒了動作,譏笑兩聲轉身跳下屋檐,落進人群裡。
“我去追!”
柏溪要去追,褚垣卻扯着他就往東市方向跑,說道:“先跟我去救人。”
兩人一路緊趕慢趕到了東市,正細細查看四周情況,就看見前面不遠處,一群巡邏的守衛聚在一堆,褚垣徑直走過去,守衛其中一人察覺他來勢洶洶,長刀抽出一寸大喊:“什麼人!”
“安平王駕到,速速避讓!”柏溪疾步走到褚垣前面,從懷裡掏出親王令牌,守衛領隊立馬帶着人屏退左右單膝跪下行禮。
守衛們散去,褚垣才得以看去,他們圍着的,抱着的是已經昏迷的衛塗,在他的身下是大片鮮紅的血液倒映着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