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儉在挂着Jasse藍色熒光燈牌的極享會所門口站定了,但卻遲遲沒有進去。他把車停好,迎着冷風吸掉了兩根煙,煙蒂落在地上,還亮着火星。這燈牌和他記憶裡的樣子相比好像有點褪色,畢竟上次來這已經是一年多之前的事情了。
今天是他生日,本來不打算要過,隻是開車回家的路上,他看見會所的燈亮起來,忽然就想起了葉暖。
第一次見到葉暖就是在會所談生意的時候,因為太喜歡了,所以緊盯着他不放,活像個呆子。光在這家會所他就給葉暖花過一百多萬,說起來跟恐怖故事似的,這些錢拿來打水漂都還能落得個響聲。
他想進去,又不想進去。裡面沒他想見的人,而他想見的人也再見不到了。
于是張儉站在路上連抽了好幾根煙,直到嗓子都有些發幹,正打算要走的時候,被一個認識他的經理熱情地拽了進去。
張儉沒有拒絕。
隻心想,再不濟起碼裡面有空調,比站在外面吹冷風要暖和多了不是?
說到暖和……他聽說葉暖前段時間走了,大概傍上新的金主,财富等級不可估量,所以今天進門肯定碰不着他。
想到這裡,張儉終于掐了煙,步子邁得順暢許多。
“張總,好久不見,最近忙什麼呢?”經理自稱越哥,一如既往笑臉相迎。
他悄悄地對張儉說:“今天好巧,來了幾個年輕男孩,不如跟我去看看?”
其實張儉沒什麼興趣,但他也沒有明确拒絕。
他隻是想,孤獨果真是難以忍受的。
“給張總倒水。”越哥把他迎到屋裡,立刻指使起一旁的服務生。
海桑低着頭站在邊角。他能看出來經理本來不是很想要他,但他實在缺錢,以至于可以完全不顧尊嚴。
張儉看着身前神色各異的年輕男孩,沒有自己眼熟的,都是白嫩清秀的類型,簡直和小孩子一樣。他有點不自在了:“怎麼看着都跟未成年似的?”
“就是看着小,保證都成年了。其實就是最近這種類型的吃香,以前有些老員工,他們掙得多了心就不在這了,可不得招些新人嘛。”越哥扭頭向男孩們使眼色,示意他們主動展示自己,海桑看見了,可是紅着臉低下頭去。他想,經理沒看錯人,自己果然還是不行。
“張總好像一年多都沒來了吧,會員費我可以直接按以前的折扣給您續上。一年的話就是九五折,兩年八折,三年六折,真的很劃算,您看您要續幾年的?”
“不用。”張儉移開目光,心裡頭其實覺得有點沒勁,“我不續會員。”
越哥看出來他是沒有滿意的對象,趕緊打字叫人問問老員工裡面有沒有閑着的,一邊繼續跟張儉搭話,“張總,舊的不去新的不來,試一試呗?”
張儉感覺他話有點多,逐漸不耐煩起來,别提舊的不去這回事,起碼他得記住自己喜歡什麼類型的吧?他以前跟葉暖好過,這裡人人知道葉暖什麼樣,肩寬腰細屁股翹,嘴甜臉美善解人意,成熟知性又帶點小放浪,反正就是很完美。怎麼都做了那麼久的生意了,現在還拿這些沒長毛的小屁孩來敷衍他?
“……”
然而話又說回來,畢竟沒人逼他走進這個房間。
于是他擡手随便指了一個。
“桑桑?”
海桑這才擡起頭來,看看越哥,又看看張儉,似乎有些難以置信,自己剛出工第一天就接到活了?
“别覺得是你有魅力,人家根本是哪個都沒看上,又好面子才随便一點。”越哥先叫人把張儉送到樓下,而後又不大放心,拉着海桑繼續交待,顯然他也沒想到海桑一上崗就能接活,“你待會上了張總的車,别太緊張,發微信讓Miko教教你第一次怎麼做,他回消息很快的。”
接着又理理海桑剛剪完有點過短的頭發,上下左右前後打量一番,最後微微搖頭:“還是土。回來給你再整整,先去吧。”
海桑抿嘴不語,跟着接待的服務生走出門去,手腳并用爬上了張儉的車後座,因為他的車底盤有點高不太好上,海桑還沒注意到那個踏腳闆。随後海桑關上車門,拘謹地把雙手搭在腿上,兩腿并攏了正襟危坐。
“你多大了?”張儉透過後視鏡看他。
“我……二十六。”海桑一臉正氣地回答。
張儉有點想笑,他懷疑對方起碼虛報了八歲。
他估計不知道現實世界裡二十六歲的人是什麼樣吧?自己二十六的時候,都開始創業了。
“叫桑桑?”張儉沒拆穿他,又随口問了一句。他記得剛才經理說過小孩的名字。
“嗯……”海桑應一聲。其實這裡的員工一般都不會用自己的本名,畢竟不是什麼光彩的工作,隻有他用了自己的小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