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對看着不算起眼的袖扣，就這樣落在海桑手心裡。

要讓海桑來說，它頂多也就值十塊。

……真要花十塊錢買這個他還不樂意呢。

蘇蘇的眼神卻是從始至終緊緊粘在他的手上，直到海桑把袖扣收進口袋裡了，他才悻悻轉身，看也不看海桑：“謝了啊。”

要讓蘇蘇來說，那對白金袖扣簡直好做他的情人。打磨得細緻，設計又精巧，中間鑲嵌的藍寶石，一汪湖水似的，比他見過任何男人的眼神都要深情——隻可惜在張儉家裡放得落了灰。

張儉甚至都沒有把它們收進盒子裡頭，就這樣随便扔在隔層的角落，要不是丢了，恐怕也根本想不起來吧。

被他拿走才是它們的宿命，他怪張儉橫插一腳。

……

海桑收好了袖扣，心情卻是複雜。

他不是很想面對張儉。

時間過得實在太快，睜眼打工，閉眼睡覺，一晃就到了周三。

當他推門走進318的時候，房間裡面圍着酒桌已經坐了三個人。

海桑不得不承認這的确是三樓最好的包廂，裝修很新，有些中式複古，盆栽周圍點着蠟燭，整個房間彌漫着淡淡的香薰味。老闆坐在一側，倒是像個p上去的貼紙，看不出明顯的參與意願。

卡座另一側坐着個胖乎乎的年輕人，目測二十多歲的年紀，口若懸河，喋喋不休，右手戴着一塊亮得晃人的機械表，緊緊搭在身邊男孩的肩上。

至于老闆旁邊那位……海桑不認識他，可實在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黑色短發，戴着耳釘。同樣二十出頭的樣子，穿搭有點特别……特别好看。

海桑隻瞥他一眼，耳根就紅了，走起路來簡直要同手同腳。

他在笑什麼？笑得這麼好看幹什麼？

蠻不講理。

海桑默默走到酒桌旁邊，在張儉身側空出的位子上坐下。他捏緊了兜裡的袖扣，一路上不敢撒手，生怕把這八萬給丢了。

這時才發現，手心出了好多汗。

……

桌上幾人談論的内容，他更是完全聽不懂，隻能偶爾捕捉到什麼合同、成本、預算一類的詞語。

他聽見那個胖乎乎的年輕人叫做劉旭，應該是一位客戶。而老闆旁邊那個好看到離譜的年輕人叫李世談，可能是老闆公司的實習生，也可能是老闆新捧的男孩？他不太确定。

反正張儉惜字如金，要麼就是自己看手機喝酒，要麼就是在和李世談咬耳朵。

如果他真是老闆新找的男孩……比不過也認了。

海桑現在隻想抓住機會把袖扣放進張儉的口袋裡，于是故意坐得貼他很近，他趁着張儉擡胳膊取酒杯的時候，趕緊把袖扣往他兜裡一塞，那對袖扣便很順利地滑了進去。張儉抿兩口酒，放下酒杯，不知道是不是察覺到什麼，微微低頭看了海桑一眼，但是沒有說話。

真是驚險，他發現了嗎？

出于心虛，海桑一把就握住了張儉的手。

張儉似乎有些驚訝，眯了眯眼睛，神色不明，再次低頭對上海桑的眼神，可并沒有動作，竟然也就放任他這麼握着自己了。

海桑于是更大膽一些，試探着與他五指相扣，輕輕握住，又藕斷絲連地松開。他緊張到口幹舌燥，總想要喝點什麼，于是下意識伸手拿起了張儉的酒杯，也抿一口。又苦又嗆。

趕緊背過身去，捂着嘴咳了兩下。

他砸砸嘴把苦味全咽下喉嚨。心裡卻是隻想，要是張儉能喜歡自己就好了，不用很喜歡，一點點也行。

或許隻要一個指甲蓋那麼多的喜歡就夠了吧，就足以幫他覆蓋掉手術的費用……這點錢在張儉眼裡，也不過和那對并不起眼的袖扣差不多吧？

“哎，倒是拿個空杯子來啊，你看看他是不是喝錯酒了？”

劉旭的大嗓門忽然刺破耳膜，直竄進海桑的腦仁裡去。他的目光也跟着嗓音湊過來了，探測針一般，對着海桑上上下下來回地掃。

“要不來我這坐呗，我的酒給你喝咯。”

劉旭擡手拍拍自己身側的空位。

李世談卻是啪地擡手在酒桌中央放下一個空酒杯。

“我這還沒喝呢，你用我的。”

張儉整條胳膊橫過去，拿過酒杯，幾乎把海桑擠到了身後。

他給李世談一個眼神，李世談居然意會了，掏出酒單甩在劉旭眼前，撺掇他多點幾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