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爾把玩着手裡的碧玉,舉起來對着月光看。
江湖中人人尋找的“鑰匙”如今就在她這個無名小卒手中,着實是奇異的緣分。
紅璎閑了無聊在編草環,一邊編一邊看她,“要不你去把那财寶拿了?”
宜爾對寶劍不感興趣,對他人的錢财更不感興趣。
“不義之财若拿在身上,指不準要惹出什麼禍來。”
紅璎思索了會兒,“嗯”了一聲,低頭采幾朵紫色小野花夾在草環間。
思量間,宜爾的目光暼到不遠處一輛牛糞車。
她盯得久了,本就一直抽空瞄她的紅璎也順着她的目光看去。
等她收回目光時,紅璎也看回來,兩人相視一笑。
*
返回房間的逐璧看着空蕩蕩的櫃子,中間夾的那層薄闆被掀起。
能知道他有這種藏東西習慣的人極少。
咚咚咚,有人敲門。
逐璧出去開門,捏着信封的小二被他陰沉的面容吓了一跳,聲音微小,“公子,有您的信。說是一定要立即給您送來。”
“誰給的?”
“一個姑娘。”
逐璧拿過信,關上門展開一看,隻見紙上黑字寫到:
【玉已置于客棧向東半裡第三道田埂上糞車中。
此生不幸,與爾結仇。此仇已報,此恨已消。也願你終有一天能行于日光之下】
逐璧将目光從信紙上擡起,輕笑一聲。
*
不在調的哼唱聲輕揚。
“最近心情很好嘛你。”
莺語一邊将桌布鋪好扯平,一邊看正在給花瓶換花的宜爾。
咔嚓一聲,宜爾将一束荷花枝斜剪,“有嗎?”
“哼——是不是因為逐璧失蹤了?”
“沉冤得雪,心情自然一直很好。”宜爾手一松,粉嫩的荷花在花瓶中散開,依垂着彼此。
逐璧走了以後就沒回來,消息全無。
沒多久江湖上多了個辟土劍客。
莺語起初對此的評價是,名字太土,太不夠高手,瞧瞧人家六劍公子,聽起來就橫貫四方。
然而下次再聽聞時,六劍公子敗給了辟土劍客,一蹶不振。自此在他們冠玉館除了飲酒就是睡覺,偶爾清醒時再找找萬金。
一個大男人,一個曾經的英俊豪傑如此頹靡地待在這樣的所在,實在令人詫異。
而逐璧這個愛說謊的人,就連“劍術平平”也是騙宜爾的,不過宜爾已經不在乎了。
她又恢複了自己平和甯靜的生活。
那些驚險刺激的故事與她,向來是書裡和書外的距離,她隻看個熱鬧罷了。
對宜爾來說,江湖,是太遙遠的兩個字,而眼前的困境才是她最該在意的,比如如何幫紅璎重新找一個可靠的有情人。
紅璎此番助她許多,作為摯友,宜爾也想幫他。畢竟怎麼說她是個女人,看女人比他看得清。
人來人往中,清歌妙舞間,紅璎手背頂着下颌,笑向走來收桌的宜爾,“你覺得方才離開的姑娘如何?”
宜爾一邊擦桌子一邊小聲答道:“不行。那姑娘同你說話時,講兩句就要看一眼邊上的術璞,明顯看不上你。”
紅璎聽罷,不僅不傷心,反而噗嗤笑出聲。宜爾也不知他笑什麼,奇怪地看向他。
他今天也将自己塗得濃厚,唇紅齒白,眉目豔彩得模糊。
笑聲過後,紅璎的唇角依然微彎着,可低望來的眼睛卻平靜得有些涼冷。
宜爾明白,他其實還很在意被人騙了的事情,一直無法真正地前行。
“怎麼了?”他問得輕柔,“這樣盯着我看。”
宜爾搖頭,轉回去将桌子抹幹淨。桌子上東西少,她三兩下就收拾好了。
廳堂箫聲三下,歡喜笑鬧的人群逐漸散去。
剩下的由刀魚負責收拾,宜爾和莺語往後|庭走去,紅璎也跟了上來。
這段時日,他偶爾也同她二人一道吃消夜。
三碗熱乎的面擺在合歡樹下的石桌上。
累得整個人蔫巴巴的莺語嗦完最後一口面,一邊抹嘴一邊看向坐在對面的紅璎,更蔫耷了,“紅璎你真好,夜裡這麼加一餐也沒見你長肉。我就不行了,最近胳膊都粗了。唉,是不是得戒掉這頓啊?”
紅璎:“男人不容易胖。”
“可惜我這輩子胎已經投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