顔朝阙的手腕被束仙鎖死死禁锢住,與四周那萬丈青銅雷柱相連。
第一道碎骨鞭從空中狠狠落下,笞打在她的後背,扯爛了她的仙袍。
“交出極域。”真君命令道。
顔朝阙雙眸死死地望着高空,即便再來一次,她還是說出了與當時一模一樣的話——
“絕無可能。”
她忽然意識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麼,身體瘋狂地抖動起來,可任憑她如何用力,都不過是徒勞。
果然,他們還是使出了那般下作的法子。
方才還對她笑得燦爛的少年,如今被人從高處抛下,奄奄一息地躺在她的面前。
“今日,有仙君在極南之地捉到這隻貓妖,是你指使的吧?”
“若你交出極域,本君可保他們無虞;若你不交,那這貓妖便隻有魂飛魄散的下場了。”
少年已經穩不住人身,在它變成黑貓的最後一刻,堅定地對她搖了搖頭。
他們心裡明白,若是将極域上貢九重天,那些好不容易不用東躲西藏的妖族,恐怕都将喪命煉丹爐。
一道又一道混天雷劈在貓身上,他們當着她的面,将他碾作齑粉。
“不要!”
顔朝阙想為他擋下雷罰,卻隻能無力地看着一切發生。
眼前的景象随着她眼中湧起的淚花而遠去,誅仙台不見了,她依舊坐在這晃悠悠的木船中。
“丫頭,你可曾想過,這個世界……可以是另一番模樣?”那長者的聲音引誘着她去想象。
平靜的湖面下湧動着點點熒光,而後宛若一面碩大的鏡子般映出許多畫面。顔朝阙乘着木船,仿佛躺在漫無邊際的銀河中。
她瞧見,湖水中的自己掙脫了束仙鎖,救下了黑貓少年。
她集結了妖族之軍,将真君們趕下了九重天。即使是靈力最微末的小妖們也能昂首闊步地行走在仙界。
湖水映出的一切是如此逼真,比她自己的幻夢更加美好。
“丫頭,若是你跳進去,湖中的那個世界,便是你的世界。”
那蒼老的聲音鑽進她的心底,緩緩唆使道。
饒是顔朝阙神識清醒,也不由得心動了片刻。
見她遲遲沒有動作,幻境還不死心,讓那湖中的少年一聲聲、一句句,清脆又響亮地喊她:“阿姐。”
也勾着她心底深處的柔軟與哀恸。
懷中突然的動靜将顔朝阙的思緒扯了回來,是那隻虎妖托付給她的小橘貓。
“喵嗚~”
它醒了,蜷縮在顔朝阙的懷中,伸出爪子奶聲奶氣地叫了一聲。
顔朝阙的手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撫着它,指尖傳來真實而柔軟的觸感,小貓舒服地發出咕噜聲。
她忽而笑了。
“幻境,你不必再引誘我。”顔朝阙朗聲道,“我知道,湖中的景象都是假的。”
“我不會跳下去,因為我若真這麼做了……那些就再也成不了真的。”
她還有太多太多的事情沒有去做。
她要變得勇敢一點,才能真的成為他的好阿姐。
顔朝阙未失半分理智,去念湖的幻境再也無計可施。
小木船加快了速度,将她送至彼岸。
她站在漫山的雛菊中,等了足足半個時辰,也未見淮冷出來。
“幻境,我師弟呢?”顔朝阙不由得問道。
去念湖再也不裝神弄鬼,它現出靈體,竟是個童顔鶴發的念靈。
“他陷進去了。”它有些幸災樂禍道。
顔朝阙狠狠皺起眉頭,淮冷掌心有她的妖仙之血,按理不應該無法抽離才對。
她想也不想地又踏上木船,“送我去見它。”
“我為何要幫你?”
“你若不幫我,我便日日将昆墟上下的污水送來,将你這清澈的湖水攪得渾濁惡臭!”
念靈:……究竟是哪裡尋來的祖宗。
小木船終究還是不情不願地動了起來,帶着她向另一個方向駛去,慢慢進入了淮冷的幻境。
這裡再也不是平靜無波的水面。
顔朝阙看到了一座小屋,而淮冷就站在一口大甕邊上。
肆虐張揚的火舌将他團團圍住,逐漸蔓延到了他的腳下,眼見就要纏住他的身體。
而淮冷明明有着金丹期的修為,此刻卻像是一個手無寸鐵的孩子,臉色慘白如紙,僵着身子,無助地望着前方。
淮冷的幻境蘊着股毀天滅地的力量,那映天的火光竟然已經凝成了實質。
念靈輕啧了一聲,“執念越深,幻境之力便越強,到這個境界,連我都難以停下了。”
顔朝阙将小貓放在船中,縱身跳了下去。
“喂,你救他會損耗自身的心神。”念靈嚷道。
“去你大爺的。”
身着紫色破爛羅裙的姑娘罵了句,頭也不回地沖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