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師尊在世,定會教導他速速除去此妖。
免得亂他道心。
可偏生,他根本下不去手。
“師尊想殺我嗎?”顔朝阙望着他皺起的劍眉,忽然笑了,漫不經心地問道。
語氣輕快地就好像在問他今天吃了什麼。
“你不怕本座真的動手殺了你麼?”秦之遊垂眸問道。
顔朝阙答得幹脆:“當然怕。”
“但我知道師尊不會。”
若他真是好殺之人,便不會給小貓一個容身之所,也不會将水妖從眼皮子底下放走。
“因為師尊您——”她眨巴了一下眼睛,刻意拖長了音調,“善心未泯。”
不僅如此,脾氣還好得可怕。
即便她調戲他、欺騙他,他也從沒有真正生氣。
顔朝阙的話不知挑動了秦之遊哪根神經,他俊美的臉肉眼可見地沉了沉。
“顔朝阙!”
“你自以為很了解本座是不是?死在絕魔劍和絕妖杵下的妖族,早已成千上萬。隻要本座想,立馬就可以取你性命。”
他咬牙切齒般道,字字句句說得狠絕。
可他越是言辭激烈,顔朝阙的心就越是安定。
從前她心中隻有七成把握,如今已經升至九成。
在秦之遊的“怒火”下,她不躲不避,反而舉起右手,一下子就攥緊了他垂在身側的手指。
一把粗糙的鐵劍被塞進了他寬厚的掌心。
顔朝阙蔥白柔嫩的手覆上秦之遊的手背,稍稍用力,讓那鐵劍距離她纖細的脖頸僅兩寸距離。
“若師尊要殺,我乖乖不動就是。”
她仰望着他,素白的臉上是淡然的笑容,乍看起來乖順無比,可細細瞧去分明從骨子裡散發着狂妄。
實際上,顔朝阙藏在袖袍中的左手早已生長出潔白的鱗片。
若秦之遊當真敢起殺心,她銳利到連火螭都抵抗不了的指甲,會一瞬間徹底貫穿他的丹田。
從仙界到人間,她被削弱得厲害。
妖力與仙力共生共存,仙力沒了之後,妖力也蕩然無存。
她如今築基成功,血液中的妖力便恢複了一成。且隻要她想,便能瞬間将仙根内全部的靈力轉化為妖力。
撕碎一個凡人,還是綽綽有餘。
不過除非必要,她還是不想動用如此血腥的法子。
見秦之遊遲遲沒有動作,她握着他的手,将劍刃又往前送了兩寸。
她還要再用力,卻感覺秦之遊的手僵硬得厲害。
“夠了!”
他終于怒喝出聲,揮開她的手,将鐵劍扔向了遠處。
許是内心掙紮了太久,他鼻尖的氣息都有幾分沉重。
秦之遊凝視着她,眼底像是凍着千尺寒潭,散發着冷冽的氣息。
“這幾日你在星回峰好好待着,哪裡也不準去。”他用堪稱嚴厲的語氣命令道。
說罷,他甩了甩袖子,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小屋。
顔朝阙的眸中現出幾分笑意。
果真是隻紙老虎。
她的左手下一刻恢複如常。
秦之遊走後沒幾息,淮冷便匆匆忙忙地踏了進來。
“師姐,我看見師尊方才離開了星回峰,他面色極差,你沒事……”
等看清顔朝阙的姿勢,他沒說完的話徹底卡在了喉嚨裡。
師姐她,她怎麼躺在師尊的榻上,翹着二郎腿,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樣?
“師弟。”顔朝阙慢悠悠地坐起身,轉過頭叫了他一聲,“不知道你能不能下山,幫我帶些東西上來?這很重要。”
淮冷神色一凜,他就說師姐把師尊氣得面色鐵青,她心裡定然也很忐忑。
肯定在想解決辦法。
“師姐要我帶什麼?”少年幾乎是義不容辭道。
顔朝阙揉了揉肚子,沖他歪頭一笑:“我餓了,你幫我買些吃食,再帶一壺好酒來。”
好……诶?
淮冷呆了一瞬,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師尊都快爆炸了,師姐是一點兒也不在乎啊。
“有什麼問題嗎?”顔朝阙見他半晌未動,挑眉問道。
少年走了會神,下意識地搖了搖頭,而後反應了過來。
“師尊他……”在她盈盈的目光下,淮冷的聲音越來越小。
算了,皇上不急,太監急什麼?
少年咽了口口水,話鋒一轉問道:“師姐想吃什麼?”
顔朝阙笑得落拓潇灑:“隻要是你買的,都可以。”
為了讓靈力乖乖聽話,她這一番折騰頗費心力,如今又餓又累。
估計吃什麼都香的緊。
可她的話落進少年的耳中,重點就放在了前半句。
嗚,師姐居然如此信任他。
淮冷短促地應了一聲,慌忙轉過身去,臉頰上出現了一抹可疑的紅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