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不知過了多久。
顔朝阙突然發現自己的五官被封閉了起來,她像是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權,猛地跌入一片漆黑中。
腳下似是一片幹涸的河床,一顆碩大的淺金色圓球,正在她面前緩緩凝聚。
她認出來了,是她的仙根和金丹。
“恭喜宿主解鎖重要節點:擇道。”
系統猝不及防地現出身影,在半空中漠然俯視着她,高高在上,仿若神祇。
“是否選擇無情道?倒計時,十,九,八……”
顔朝阙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喉嚨口像是堵着一塊棉布般,完全發不出聲音。
“……二,一,恭喜宿主選擇無情道。現在您是一名無情道劍修了。”
系統“恭賀”道,聲音簡直比冬天寒潭的水面還要平靜。
顔朝阙:……
仙界強買強賣的風格真是亘古不變。
待她有朝一日得了自由身,定要攪得九重天不得安甯。
可想着想着,她的滿腔恨意竟沒來由地淡了幾分。
就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啃噬着她的情緒。
顔朝阙逐漸被眼前的金丹吸引了注意力。
本命靈力凝成了實質,小圓球明光熠熠,可因無情道的緣故,此刻正呼呼地冒着冷氣。
即便如此,這可是她親手修煉出來的,顔朝阙光是看一眼就覺得親切歡喜。
這金丹仿佛不是她的,與主人完全是兩幅模樣。
遠沒有顔朝阙那活潑的勁頭。
它安靜地憩在枯萎的仙根上,任勞任怨地用自己的能量滋養着它。
顔朝阙剛伸手想去摸,可立即就被彈了出去。
“唉。”她有些怅然若失地歎了口氣。
而後睜開了雙眼。
竹屋裡空空蕩蕩的,她結丹成功時,居然無一人在身側。
“喵嗚~”
腳邊有個小家夥奶聲奶氣地叫了一聲,像是在反駁她的想法。
小腦袋用力蹭了蹭她的褲腿,而後一抹橘色的身影一下子跳到了床榻上。
貓妖湊了過來,濕漉漉的小鼻子幾乎要頂到顔朝阙的下巴。
顔朝阙笑得眯起了眼睛,撓了撓它的下巴道:“還有你陪着我呀。”
“你知道我結丹成功了對不對?”
貓妖昂起腦袋,發出咕噜咕噜的聲響,那驕傲的模樣,仿佛與有榮焉。
過了幾息,它沖着案幾的方向叫了幾聲。
顔朝阙會意,走過去,發現是淮冷給自己留了字條。
「師姐,你修煉已有五日。白師兄傳訊,三級魔物現身西南方向,師尊與我及諸位長老需趕去除魔,師姐若醒勿擔憂。」
「不要亂跑。(這句是師尊說的)」
看墨迹已經完全幹透,不知他們走了多久。
貓妖也跳上了桌子,隻不過它徑直走向了不遠處的鎮紙,用小爪子拍了拍。
顔朝阙這才發覺角落上還壓着一張字條。
隻是這張比起淮冷的要小不少。
來人許是有些緊張,字迹潦草勾連,應是匆匆而就。
「顔道友,何知派人将萬經閣的書婢抓走了。」
顔朝阙的瞳孔驟然一縮。
何知……他不是被師尊勒令禁足了麼?這又是鬧哪一出。
好在這字迹半幹未幹,應該才留不久。
顔朝阙二話不說就踏進了星回峰上的傳送陣。
何知、杜老風,他們是在哪個山頭來着……
顔朝阙皺眉仔細回憶着,陣法聽不到她确切的心聲,忽明忽滅地閃爍着。
“顔道友,你終于醒了!”恰在此時,有人在遠處嚷道。
顔朝阙擡頭,看見顧奕正小跑着沖她而來。
他在她身前一丈處站定,微微喘着氣。
他望了她兩眼,驚喜又遲疑地問道:“道友是不是進階了?”
“這氣息與從前似乎大不一樣了,隻可惜我修為低下,看不确切。”
他是外門弟子,如今才築基前期修為。
顔朝阙忽然想通了什麼,指着竹屋問道:“可是你給我留的字條?”
顧奕點了點頭,将自己看到的和盤托出。
“我今日正好去萬經閣取書,見到幾個玉柱峰的弟子帶走了書婢。他們往日裡都聽何知的,我絕不會認錯。”
是了,是二峰玉柱峰。
顧奕還沒說完,從懷中掏出一個灰撲撲的袋子道:“這是從書婢身上掉下來的布袋,我瞧見裡頭有星回峰的傳送符,便急忙來尋道友。”
“誰知道友正在修煉,我便留了字條。”
“幸好我多等了一刻鐘,恰好能等到道友進階成功。”
他口齒清晰,解釋起來沒有半句廢話,讓顔朝阙迅速弄清楚了來龍去脈。
“你可知他們帶走書婢要做什麼?”顔朝阙沉聲問道。
顧奕難得支支吾吾起來,“我聽那幾個弟子說,說什麼……”
“要讓她去‘伺候’何知。”
這話實在羞于啟齒,饒是他也微紅了臉。
他話音一落,顔朝阙就冷哼了一聲,臉上滿是怒意。
“我去找何知。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義不容辭!”
顧奕大跨一步,也進了傳送陣中,頗為仗義地喊了一聲。
無人瞧見他的眼中劃過一抹計謀成功的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