顔朝阙第一次來玉柱峰,縱使曾在地圖上瞥見過它的模樣,親自來時,卻還是被震撼了一番。
這裡長滿了紅色的杜鵑花,鮮豔熱烈,彙成了一片汪洋大海。
“海浪”幾乎席卷了山野的每個角落,整個世界絢爛得仿若夢境一般。
美得讓初見者失語。
“聽聞師祖最愛杜鵑花,這些都是師祖的夫君在十餘年間親手植下的。”顧奕見顔朝阙愣神,便微微側着身,向她介紹道。
這些杜鵑花沒有人打理,瘋長了數百年,熙熙攘攘地擠在一起,讓人幾乎沒有落腳地。
他主動用劍挑開花莖,給兩人辟了條小道出來。
山頂一陣風拂過,把些許花粉吹進了顔朝阙的鼻子裡。
“阿秋——”
她打了個噴嚏,忍不住揉着鼻子問道:“你們人修表達愛意的方式都如此……聲勢浩大麼?”
顧奕覺得她說話有些古怪,什麼叫“你們人修”?
不過他才不會冒犯顔朝阙,他表情未變,自然地答道:“自然不是。”
“師祖的感情故事可稱世所罕見。”
甚至可以說是,驚世駭俗。
畢竟仙門還是崇尚淡泊甯靜,修士們的感情多半也極為含蓄。
不過,現在可不是閑聊的好時機,救韓黛要緊。
可兩人舉目眺望了半晌,也沒瞧見其他半個人影。
這偌大的地方要是憑腳力,不知要找到什麼時候。
“顧道友,借你劍一用。”顔朝阙朝他伸出手掌。
顧奕二話不說就遞上自己的佩劍。
顔朝阙回憶了一下秦之遊給自己的《昆墟内法》,其中就有禦劍之術。
“劍載萬物,禦風而行,起!”她輕喝一聲,聲音清脆洪亮。
顧奕的劍抖了抖,而後變得數倍之大,搖搖晃晃地升到空中。
顔朝阙腳尖一躍,跳上了劍身。
“顧道友,快上來呀。”她沖身側的顧奕催促道。
顧奕的臉上難得出現了糾結之色。
當顔朝阙比出生疏的手勢時他就知道,她恐怕沒禦過幾次劍。
那劍尾顫得厲害,讓他膽戰心驚的,他還從沒見過自家劍這副模樣。
可是這是和内門親傳弟子拉進關系的好機會。
偏偏他修為不足,自己禦劍尚可,卻無法帶金丹修士共行。
唔,要是顔朝阙把他颠下去,摔傷了,應該會對他負責的……吧?
顧奕一咬牙,一狠心,也跳上了劍。
“道友莫怕,我如今對靈力的控制已頗為熟練,小小禦劍,不在話下。”顔朝阙看出他心中的擔憂,安慰道。
“好的——”
他剛開口,劍就“咻”地一下飛速竄了出去,他的聲音瞬間淹沒在風中。
若非顧奕下意識地把全身的靈力都傾注到了腳上,恐怕早就被甩飛了。
他忽然想起前幾日,自己甚至還在七峰救下了從高處墜落的顔朝阙。
真乃世事無常也。
顧奕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劍能飛得這樣快,也是第一次知道真的有人可以在一息内同時飛往三個方向。
“找着了。”身前的姑娘忽然大聲嚷了句。
顧奕探出腦袋,發現身下是一座别緻的院子,不少年輕修士來去匆匆,比方才的杜鵑花海要熱鬧得多。
顔朝阙二話不說,禦劍俯沖而下,那架勢仿若隕石砸地。
就在顧奕猶豫要不要趕緊跳下去時,兩人竟奇迹般地平穩落地。
顧奕收劍,顔朝阙則迅速蹦到地上,抓住了一個男修問道:“何知在哪?”
那男修警惕地上下打量了她幾眼,忽然低聲詢問起來。
“閣下可是秦真人的弟子,顔道友?”
“是我。”
确認了她的身份,男修頓時放下戒心,她在萬經閣滅何知威風一事,玉柱峰上下早已傳遍。
她今日這來勢洶洶的模樣,定是何知又惹了她。
顔朝阙若是來找何知麻煩的,他們恨不得夾道歡迎。
他們不能直接反抗,還不能借力打力麼?
“就在北邊的廂房裡。”男修一點也不藏着掖着,甚至還主動指了指方向。
“多謝。”
顔朝阙也不廢話,拎着匕首,帶着顧奕就沖了過去。
越靠近北邊,修士就越少,也不知道是何知事先吩咐的,還是其他人都躲着他。
“用點力,今天沒吃飯嗎?!”剛走近房門口,就聽見一聲怒喝。
“不是叫你這麼用力,賤人,你弄疼老子了。”
那聲音愈發粗魯蠻橫起來,用詞皆是下流。
“老子看你是身上最後一件衣服也不想要了……”
“砰!”他話沒說完,廂房的門就被人從外面大力踹開了。
這聲巨響把何知吓得身軀一震。
大中午的陽光直直地照進來,刺得人眼睛生疼。
何知眯着眼望去,見到一個身着紫色羅裙的姑娘,她的裙擺破破爛爛,發髻也有些淩亂。
可她渾身的氣勢駭人極了,怒目圓睜,手持匕首,逆光而立仿若金剛羅刹。
“顔……顔朝阙?”
何知衣衫不整,他匆匆理了理,從床上坐起身,不确定地喊了一句。
上一次見面這小丫頭不過練氣初期修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