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鈞一發之際,每個字都會是救命稻草。
三人不明白為何閉眼才能離開,依然聽話照做且閉得死緊,生怕沒閉好斷了生路。
心髒撲通狂跳,幾人的呼吸很近。
沈秋感覺到莫緣微涼的手緊緊裹住自己的,非常用力,于是下意識收劍回握。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莫緣将他們推到了一起,确保自己和每個人都有接觸,而後窄巷範圍内浮字瘋狂湧動而出。
他看着對面六個黑乎乎的身影,眸光沉沉,面部緊繃堅毅。
頭上的金籠奮力旋轉,可惜再也挪動不了他們分毫,還因吸力過盛受到反噬,裂痕蛛網般快遞爬上。
殺手們發覺不對當即向前撲,卻在即将觸及的那一刻,異象和人全部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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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沈秋隻知道比識海受損更加不能忍受的惡心暈眩感灌滿了她整個身軀。她像被抛到惡蛟攪動的水潭裡來回撕扯,頭腳颠倒,分不清東西南北
她想睜眼看看,但莫緣念經一樣在他們耳邊不停重複“不許睜眼”,她隻得努力閉着。
看似煎熬多時實際隻是一瞬之間,三人幾欲将胃中食物盡數吐出,終于身體一松,雙腳接觸到了實體。
“睜眼吧。”
這會兒想睜眼都難,實在太難受。
祁思語和禾月明率先緩過來,晃晃悠悠站起身。
“在丹霞峰歸鳥林,我們回來了。”祁思語摸摸身旁粗糙的樹皮,輕聲說道。
齊雲派掌門一脈常住丹霞峰,可過去十餘載日日與這些草木相伴的情感常被自己忽視,隻在這一瞬死裡逃生後見到它們,才突覺親切非凡。
禾月明抱拳感謝,“多謝三位道友出手相助,不知後方何人欲取我性命,我已被接連追殺六日,中途雖有聯系門派,但地點多次變換,他們實在趕不上。”
說着掏出幾瓶丹藥盡數分出,“都是上品療元丹。”
祁思語接過搖首,“既讓我們碰見了,自是要幫忙的。”
随後他的目光落到仍緊鎖眉頭躺在地上的沈秋,“這是怎麼了?看着不像施法過度的樣子。”
莫緣跪在一旁想把沈秋扶起來查看傷勢,但她似乎頭疼得厲害,雙手不受控地發抖,掌根緊緊抵在眉心,全身蜷縮着不讓他看。
“沈秋?沈秋?”莫緣不敢搖她,手都快跟她一起抖起來,“不會是被我傳壞了吧?哪裡難受啊?”
不知哪個角落發出幾聲短促的鳥鳴,對他們夜深擾民的行為發出嚴厲斥責。
莫緣的聲音馬上低了下去,貼着沈秋的耳朵,用氣音聲嘶力竭地呼喊。
沈秋終于被他叫魂般喋喋不休的呐喊喚醒神智,忍着刺痛推開他的頭,自己支撐着坐起。
莫緣剛要歡呼就被她堵了回去。
“你從哪兒學的移形之法?你們尋意峰的大師兄都沒能掌握。”
這是玄道高階術法,難度之大不是莫緣這才入門幾日的弟子能學會的。
莫緣淺淺一笑,面露慶幸之色,“是師父給我的符紙。她覺得我愛亂跑,送了符紙護身用。”
若是常緣師叔自己刻錄了移形之法贈予莫緣,便能說得通了。
“那為何要閉眼?”沈秋又問。
“你們閉眼都這麼難受了,萬一睜着眼睛,五感超負荷更混亂,忘了跟我待在一起,中途掉了怎麼辦?人都不知道飛哪去,哭都不知道去哪哭!”
莫緣倒豆子似的吧嗒吧嗒說半天,突然反應過來,眉眼耷拉,學着禾月明捂住胸口傷心控訴,“你懷疑我!”
沈秋一怔,頭疼都暫停一瞬,“不,我就問問,你……太神秘了。”
莫緣安靜下來,望着她出了會兒神,低聲道:“那你問呗,别懷疑我。”
“……”
祁思語眼睛微眯,清亮的眸子裡透出審視的意味。
禾月明眼睜睜看着他一步邁出,正好擠開莫緣,站在他與沈秋之間,居高臨下發問,“你究竟怎麼了?”
莫緣從也祁思語身後探身歪頭,“對呀,你怎麼了?”
沈秋扯扯嘴角,有些像哂笑,“無礙,一會兒便好了。”
禾月明指指她的眉心,“若是此處痛,約莫與識海有關。識海是修者最重要的防線,萬萬當心,道友快找藥修看看吧。”
“不必……”
祁思語和莫緣充耳不聞,二話不說将沈秋架起,招來“一笑”就要上去。
“走,現在就去淩岩峰!”
沈秋死死壓低自己的身體,奈何抵不過他們二人合力,直接被淩空擡起。
眼見“一笑”即将起飛,她心急大喊,“掌門早就知曉!不必憂心!”
“嘎——!”夜色深處的鳥兒怒火高漲。
動作戛然而止,祁思語狐疑,“當真?”
沈秋聽見自己說,“當真,先送禾道友去歇息,明早還需與掌門詳談,别失了禮數。”
禾月明趕忙擺手拒絕,但沈秋堅持不去。就算這次将她帶過去了,她不願打開自己的識海,别人也強求不得。
“罷了。禾道友請吧。”
四人走出歸鳥林,往招待貴客的栖雲山舍走去。在他們身後,幾道黑影在樹上撲撲扇動翅膀,啼叫着慶祝粗魯兩腳獸的離開。
禾月明忍俊不禁。
栖雲山舍四季如春。清泉奇石随處可見,碎石鋪路,小橋如弓輕跨幽徑,還有美花修竹、靈鹿雪兔出沒各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