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上是安慰女娃讓她别哭,實際沈秋下狠了心摁住她,讓她今日一定要把那字找出來。
女娃泫然欲泣,她記得那風不過翻了小小一疊頁數,怎麼就是找不到呢?
她企圖撒嬌讓沈秋饒過她,“大大沈我們明天再看吧!我有三天沒睡好了,要長不高啦!。”
此時他們剛用過晚膳,沈秋在屋内點了燭火準備挑燈夜戰。
女娃抗拒極了,拽着她的手狂搖。
沈秋一天下來手骨頭都要散了,哪扛得住她這般動作,因而毫不留情把手拔出,點點桌上的《解字集》。
“自己找。”
女娃扁扁嘴,撐起厭倦的眼皮,用手指着字滑動,眼睛兇狠地瞪大恨不得把書給啃了。
可看着看着她又怪叫起來,抓住頭發崩潰哭嚎,“這些字我看過了!不找啦不找啦!”
“……”沈秋盡力克制自己往角落飛的眼神,掏出十幾盞點心哄她,“就當求你了,再找不到我也要哭了,你忍心嗎?”
女娃哭聲驟停,淚眼朦胧與她對視,發現她真悲傷的表情不作假,便坐直身體伸出堅定但濕漉漉的手指摁在《解字集》上,一抽一抽地往回翻看。
沈秋倍感欣慰,拿帕子幫她将淚水擦淨。
屋外人聲漸小,大家開始紛紛回去休息。莫緣和祁思語今晚格外安分,都沒出現。
沈秋撐着腦袋一眨不眨看女娃找字,估摸着應該要有結果了,隐在長褲下的腿微微緊繃。
她晚上換了件束袖的月色短衣,看着很是輕便。
女娃坐不住的時候有問她是不是要出門,她道是快下雨了,着廣袖衣裳抱她回去容易髒。
“大大沈,我找到啦!”
燭火一抖,窗外的雨淅淅瀝瀝下起來。
女娃抓起《解字集》幾乎要把那字戳沈秋眼裡,“是這個是這個!”
沈秋一邊誇她一邊舉起她飛了一圈,自然地走到窗邊将窗關上。
就在她轉身那刻,刺耳的破風聲從身側襲來。
她迅速扭身躲過匕首尖鋒,趁女娃還沒反應過來蒙住她的眼,指尖擰碎一粒極小的藥丸,同時擡腳踹開貼身而來的黑袍人。
藥丸破碎散出氣體,女娃聞到後瞬間暈過去。
随即屋内突兀暴起數個人影,從屋頂、門外、衣匣、盆栽後沖出,甚至移形過來的。有黑有白,在狹小空間裡猛然短兵交接激烈拼殺。
黑的自然是黑袍人,而白的……
十師兄雲無界手持小劍從牆角裝雜物的木匣子裡頭翻出來,發絲散亂,一慣愛擺架子的臉悶得通紅。
即便如此狼狽,他那溫潤靠譜的氣質也未消減半分。
“師姐弟們,殺!”
擠滿小屋的月色服飾飄逸靈動,旋轉騰挪間把黑袍壓制得近乎要看不見。
原本要襲擊沈秋的殺手都被密不透風的衣袖和攻勢逼得轉攻為守。
黑袍人萬萬沒想到,這群人自三日前廣源宗掌門令沈秋看着女娃找字時便已經隐藏起來,有的随時跟着女娃,有的藏入沈秋房内或客院各處,不吃不喝再沒出來,單靠修為維持身體基礎運行。
而做到如此地步,賭的就是他們會選擇一天潛伏暗殺。
除了排行前三和排行十六以後的弟子,其餘所有齊雲派掌門弟子皆聚于此。小小一方屋愣是整出移山倒海的動靜,吵得周邊的客舍陸續亮起。
黑袍人落入下風,一退再退撤至屋外,被半夜驚醒的修士團團圍住。
但他們還不死心。隻要沈秋和女娃未将那字告知他人,殺了他們便能讓一切歸于隐秘。
越來越多的黑袍人出現,他們黑兜下的雙眸毒蛇般陰恻恻黏在沈秋身上,喘息時甩袖擲出幾十個細如發絲的黑針。
黑針在夜色掩護下難以看清,沈秋抱着女娃微微眯眼,腳尖微動做好躲避準備。
莫緣和祁思語卻突然出現在她身前,一笑飛舞盡數擋下。
沈秋輕笑,把女娃塞給莫緣,自己則握住雙劍朝人堆沖去。
碗砣還沒吸收,識海仍然會疼痛,但今晚,好不容易反客為主的時刻不能放過。
白日才擺好的小攤破了五六個,到處是東倒西歪的假石和樹木。然而雙方實際都沒有鬥法,隻以武力搏鬥拼殺,都怕波動過大引來長老。
沈秋乍一入場就被十數人盯上,叮叮??過了百招。若非有旁人幫襯,那些刁鑽刺來的匕首能要了她半條命。
這群黑袍人不知從哪兒學來的招式,既有不同門派的功法基礎,又有未曾見過的淩厲殺招自成一派。
他們太過詭谲,純熟的殺人經驗輕易将分外年輕的名門修士絆住。衆人不知不覺站成圓弧,攜手對外拆解攻勢。
醜時三刻,有第一個人受傷。
醜時四刻,客舍遠方小道亮起燈籠,人影交疊映在地面。是各派負責議事的首徒回來了,祝嫣亦在其中。
如若這些首徒加入,局勢逆轉未必不能。
沈秋橫劍擋住刺來的匕首,與對面之人驟然對視,都看到對方眼裡的狠厲。
沈秋揚唇,“你們來太晚了。我現在說出那個字,你們豈不是白費力氣?”
黑袍人飛速後退,五六個金籠同時丢出,旋轉直沖沈秋頭頂去。
千鈞重負立時壓到沈秋身上,右膝砰地砸進地裡,石頭渣子蹦出将臉劃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