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把孩子抱過來。”
奶娘将孩子抱到廂房,趙娴剛伸手接過,懷中孩子漆黑的眼珠看了一眼,當即就哇哇哭起來。
奶娘伸手打算抱回去,趙娴卻沒動,抱着嗷嗷哭的姜書岫轉身,一邊在屋内走動一邊碎碎念開口:
“你成日隻讓你娘抱着,這是想累死你娘嗎?就算抱一抱你累不死,但你娘才生了你,坐月子可抱不得孩子,抱的越多越久以後手疼、腰疼的毛病全出來,落下一身的月子病,嚴重的,到了陰雨天還會疼痛不止,你天天讓你娘抱她便修養不好,以後還會頭疼……”
在趙娴說到你想累死你娘時,其實懷裡的奶娃娃哭聲便止了。
隻是她并未注意到,絮絮叨叨說了許多,将她以前從生了娃的嫂嫂、表姐那兒聽來的月子病,都絮叨出來。
絮叨到後面,孩子再無哭聲。
不知是不是錯覺,趙娴感覺奶娃子的眼神好像有些心疼和悲憫。
“真是個心疼娘親的乖孩子。”
不管孩子聽不聽得懂,誇贊都是順口的事。
之後奶娃子便不再隻粘着黎蓮娘一人,趙娴有一種奶娃子是不是還沒忘幹淨的感覺。
直到姜維來,因為聽說孩子哭的少了,又被趙娴強制要求。
結果,剛把孩子抱在懷中,奶娃子毫無預兆的大哭。
姜維本就冷冰冰的臉,更顯森冷。
“你一個當爹的,對你閨女笑笑不行?冷着個臉,瞧把孩子吓的。”趙娴從姜維手中抱過孩子,轉身看着哭的淚珠滾滾的姜書岫,将其抱近些,小聲道:“你爹他是男人,身強體壯,抱個娃娃累不着也累不壞,你心疼他作甚?”
姜書岫覺得她祖母很奇怪,這前後說的話不矛盾嗎?
“他沒生你,沒有經曆生育的痛苦,不知孩子得來不易,再不讓他多抱抱,怎麼疼你呢?乖娃娃聽話,讓他多抱抱,也讓他學會怎麼做爹。”
姜書岫仔仔細細的看着面前的祖母,為何與她記憶中的完全不一樣。
記憶中的祖母對她的厭惡從不掩飾,難道在她未記事之前,祖母是疼愛她的?
這幾日下來,她發現祖母對娘親也極好,與前世完全是兩幅面孔。
這中間究竟發生了何事?讓祖母後來那般不喜她和娘親。
嘗試着将奶娃子塞到姜維懷中,這次還真沒再哭了。
“是不是笑了?她是不是笑了?”姜維語氣些許激動。
不過等奶娘探頭看去,并未看出岫姐兒在笑,孩子才出生沒多久,哭倒是常有,笑不常見。
無人附和姜維,但他剛剛明顯看到閨女嘴角的弧度。
也是這個笑,使之前孩子哭鬧他煩心的情緒一掃而空,抱孩子也多了幾分真心實意。
趙娴卻心下詫異,該不會真沒忘幹淨吧?
不論如何,姜書岫不再挑抱她的人,姜維抱着孩子與黎蓮娘溫馨的畫面也更多。
趙娴偶爾還能碰上,怪叫人吃狗糧的。
“娘。”姜維臉上還是沒甚表情,但稱呼從‘母親’變成‘娘’,表明他這會兒沒生氣。
趙娴颔首,“瞧你閨女多乖。”
好好抱,多抱抱,不然怎麼培養女兒奴。
黎蓮娘一臉歉意的看向趙娴:“娘,兒媳要給您道歉。”
女兒被婆母抱過後,就不再隻認着自己一人,黎蓮娘一開始還有些難過,覺得婆母是不是要搶走女兒。
但當夫君抱着孩子與她說笑逗弄,婆母也不曾說過要抱走岫姐兒養,她才知婆母的良苦用心。
“你有什麼錯,你現在可是我們姜家最有功勞的人。”
趙娴在凳子上坐下,何嬷嬷手捧着一個錦盒笑吟吟拿給池蘭。
趙娴喝着丹若上的茶,眼神挑了挑錦盒,道:“才打好的,看看可喜歡。”
池蘭捧着有些重的錦盒,單手抱在手臂處,另一隻手打開蓋子。
入目是兩支花絲纏珠步搖,珍珠為花瓣、紅寶石為蕊,藍寶石做翅膀點綴,兩隻鸢鳥采花面飾栩栩如生。
尾部墜下的流蘇,未曾戴在發髻上,她都能知曉佩戴上後的驚豔。
“娘,這……”
黎蓮娘擡眸看向趙娴,這些日子來,婆母待她極好,時不時便送東西來。
但一整套的面飾,她自己都不曾有,也不太敢收。
“待你出了月子還要打扮,珍珠富貴,襯你。”書裡虐文女主的嫁妝不多,以至于後期她和離前還要自己抄書作畫攢錢,怪可憐的。
“可是娘,這套面飾太貴重了。”
“貴重什麼,你生岫姐兒多辛苦,一套面飾而已。”
趙娴話鋒一轉,看向姜維:“維兒給你娘子準備了什麼禮物,她給你生女兒,多辛苦。”
這些日子她看賬冊,姜維不僅自己私下給崔婷玥置辦東西,還拿府裡公款養崔婷玥,就那些藥,每月便是不小的開銷。
恩人之女,拿命換的,這些都是應該的。
但身為丈夫一點不想着妻女,這就過分了。
親疏遠近不分,活該追妻火葬場。
姜維愣了一下,道:“蓮娘喜歡寫字,我那塊徽墨贈蓮娘。”
趙娴低頭喝茶,記得書裡有過這個劇情,是在後期追妻了。
姜維贈的也是一塊墨,美其名曰親手所制,墨身上還有兩人名字。
夫妻那麼多年了,他好像那會兒突然才知道自己妻子喜歡寫字作畫一般。
書中的劇情提前這麼多。
看來還是虐文女主嘴巴太嚴,不争不搶,這不就拿出來了。
姜維現在越發看不明白他娘,何嬷嬷說是因黎蓮娘生産讓他娘想起了當初生他時的艱難。
他這幾日聽多了婦人生産的危害,也不敢多與他娘嗆,索性抱着岫姐兒去了外間。
走之前姜維看了眼黎蓮娘。
兩人像是打暗号似的。
趙娴看到了,她撇開眼裝沒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