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靈在一聲悶響聲中結束,林筠和吳恙同時睜開了眼。
林筠坐起身來,覺得胸腔裡像塞了一團棉花,手捏成拳不自覺砸向眼前的桌面。
“卧槽!”
玄承宇耳朵貼着桌面,被砸桌的聲音驚醒彈坐,與呂辛樹飄在眼前的臉來了個親密接觸。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一邊尖叫,一邊手忙腳亂地往後一倒,“哐當”一下,帶着屁股底下的木椅一起栽在了地上。
“鬼……鬼鬼……”
玄承宇說話間已經開始結巴,連滾帶爬地往林筠身邊湊,兩手已經開始往林筠打着石膏的小腿抱去。
然後被吳恙揪住衣領扯了回去。
“幹嘛呢哥們兒?準備猛拽瘸子那條殘腿嗎?”
玄承宇被拽回了理智,終于四下看了看周圍,最後視線定格回了在空中飄着的渾噩怨鬼。
“我走陰成功了?”
害怕之後,他話裡帶着難以壓制的激動,難以置信地望向吳恙。
“差不多吧。”
吳恙手撐着臉,軟綿綿地往桌上一倒,“你應該本就有這方面的基礎,恰好這次被借魂,陰差陽錯打通了陰陽間的關隘,還挺難得。”
“什麼借魂?”玄承宇一臉茫然。
“還記得之前發生了什麼嗎?”林筠問道。
玄承宇轉頭看向另外幾個還趴在桌上的人:“耍劇本殺啊……第二幕剛看了兩排吧,就……唉?”
他仔細回想了一下,“好像就沒什麼印象了。”
“不記得是好事。”吳恙慢悠悠地解釋,“說明對你們的影響不大,最多發兩天燒就好了。”
話音剛落,被玄承宇之前忽略的頭暈感就開始上湧,臉很快變得通紅,撐不住地往地上倒。
索性他本就坐地上沒起來,倒下去也沒什麼問題。
……
“楊智能在這兒被借魂,他應該也回了店裡。”
吳恙邊說着,邊起身推開了房門,果然在外面找到了昏睡的楊智。
這人渾身酒氣,嘴角還帶着白沫,吳恙忍着嫌棄,手指勾着衣領将人拖進了房間,一把扔到了牆角。
“其他的先不管,把承負儀式先完成了來。”
“好。”
林筠轉着輪椅靠近,将手按在楊智的眉心。
“陰陽兩界事,最重因果債。”
屋内的溫度突然降了幾度。
林筠肩頭浮現出五個青黑的指印,裡面停滞的怨煞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蠕動起來,像有無數細小的蟲子在皮膚下遊走,從皮膚下滲出濃稠的黑水。
“天地為證,怨煞有主。”
随着林筠的吟誦,那些黑水開始化作黑煙,順着楊智的七竅鑽了進去。
“冤有頭,債有主,當報則報莫躊躇。黃泉路上無老少,閻羅殿前自分明。”
話音剛落,楊智渾身劇烈抽搐,嘴角的白沫開始泛起黏膩的油光,脖子上慢慢浮現出五個青黑指印,和之前林筠肩上的一模一樣。
呂辛樹的額間和楊智身上同時出現了一道繁複的紋路,三息之後逐漸變淺消失。
“得!”
吳恙終于放下心來,跟沒骨頭一樣攤回座位。
“終于簽收成功了。”
林筠轉了轉肩膀,以前沒問題的時候不覺得,如今突然恢複,隻覺得身上輕松無比,呼吸都順暢不少。
他轉身看回吳恙,眯眼微笑:“此事已了,接下來說說你吧。”
“嗐呀!”吳恙把腿一搭,讪讪一笑:“其實我就那麼回事,行走江湖總要受點傷嘛。”
林筠笑意更深:“這次可是差點陰溝翻船了?”
“這次确實是意外。”
吳恙長腿換了種搭法,歎了口氣,“呂辛樹雖然死法有怨,但嚴格意義來講是自己墜的樓,按理講是成不了鬼的。”
“我就說嘛!”玄承宇在地上躺着搭話,“他這種情況根本不科學!”
曾經和林筠信誓旦旦的保證被啪啪打臉,他這段時間都開始懷疑自我了。
“那為什麼……”
“他身上有樣物件,”吳恙坐直了身子,“陰刻骨琀,古時候貴族含于死者口中的玉器,刻有引魂陰文,能滋養魂魄。”
他神色變得凝重起來:“這種東西一旦和活人綁定,能夠在人死後保魂不散,直至頭七以後重新出現,變為無主之物。”
“那和你這次舊傷複發有什麼關系?”
“那玩意兒和我有點相沖。”
吳恙手摸了摸發尾的小辮,嘿嘿笑了兩聲:“别太嚴肅嘛,我其實就是魂上有點不太穩,遇到這種作用到魂的物件時就偶爾複發。”
“那以你的狀況驅鬼問靈豈不是很危險?”
“這話說得,”吳恙嘴角勾起,“第一天見面的時候我就說過,幹咱們這行就不圖善終。”
林筠沉默下來,他想要順勢入行不過尋求刺激,卻沒想過其他人是什麼理由。
“……那你圖什麼?”
“我阿爺說,”玄承宇突然插話,“度幽解厄,不在除魔,而在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