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衛嘉彥還是在昭昭的勸說下踩着最後一寸月光回到新房。
宿醉的不适一掃而空,他此刻神清氣爽,心情不錯,一推開門笑容凝在嘴角。
王琬一襲紅衣,臉色蒼白,雙目呆滞,像是被抽去靈魂,就這麼坐在床沿邊上,等了他一夜。
衛嘉彥身形一滞,喉間發癢,幹巴巴道:“為何不睡?”
“等你回來洞房。”
王琬沒有吵也沒有鬧,她隻是很平和地站起身,兩步走到衛嘉彥面前,走近了才發現她眼眶紅腫,眼球布滿血絲,唇色淺淡而呈現一種病态,身子搖搖欲墜,仿佛下一秒就要被風吹倒。
衛嘉彥眼疾手快接住她,手掌下的肌膚涼的驚人,抱在懷裡像冰塊。
他其實沒有特别讨厭她,隻是酒水上頭,聽她出言粗俗,滿心算計,才憤而離去。
此時清醒過來,也覺出自己的不妥。
他先入為主地認為以王琬火爆的性格,必然會對他破口大罵,甚至拳打腳踢,可她不僅沒鬧,也沒有過問他去了哪裡。
其實,她的性子并沒有到無可救藥的地步,甚至可以說是體貼。
畢竟是他明媒正娶的夫人,是他未來孩子的主母,他應當敬她,愛她,予以她應得的體面。
況且,铨試在即,他需要王家的勢力助他入大理寺,至少在此之前,他要哄着王琬,不可下了王家的臉面。
長久的沉默後,王琬動了動,伸手去夠他的腰帶。
“我伺候夫君更衣。”
衛嘉彥捉住她的手腕,詢問道:“身子還受得住嗎?”
王琬呆滞的神情忽然鮮活幾分,她想起青環的囑托,沒有說“還受得住”,而是羞澀地點了點下巴,身子前傾柔柔地靠在他胸膛。
衛嘉彥将她打橫抱起,放到床塌上。層層床幔落下,遮住裡邊的春光。
喜燭燃盡,床幔輕輕搖晃,衛嘉彥慢慢除去她的外衫,欲盡作為丈夫的本分。
王琬出落得算是落落大方,雖不及昭昭,但不至于讓他厭惡,可他望着身下人羞澀的面龐,卻始終無法引起沖動。
腦海裡響起王琬的那句話,頓時意興闌珊,什麼心思都提不起來。
他俯身攏住她的衣裳,翻身躺到另一側。
“夜深了,下回吧。”
王琬無聲流淚,任由喜被蓋住頭臉。
一刻鐘後,衛嘉彥叫了熱水。
青環被人晃醒時還有些懵,她親眼瞧見姑爺進的房,怎的這麼快就叫人了?
都說新婚夫妻最是如膠似漆,第一次行房時鬧到天亮的大有人在,姑爺看着身強體壯,也不像有什麼隐疾,不免懷疑二人是否成事。
青環走到床邊候着,餘光瞥見自家娘子衣衫完整,連頭發絲都沒亂,心裡就涼了半截。
待衛嘉彥起身離開,趕忙去翻元帕,看清上面有大片落紅,郁悶便轉為疑惑。
“娘子醒醒,莫睡了。”
青環焦急地推王琬,又不敢太大聲讓淨房裡的人聽見。
她推的力道過大,拉扯到王琬的傷口,疼得她嘶一聲,痛苦地睜開眼。
“别吵我,讓我再睡會。一宿沒睡,我困極了。”
環青貼近她耳邊問:“娘子,你實話告訴我,到底成了沒?”
王琬翻了個老大的白眼,差點翻不回來,她唾罵道:
“成什麼成,衛嘉彥就是個沒本事的軟蛋!不中用的東西!”
環青一聽沒成,立馬瞪大雙眼,不解道:“那這元帕……”
王琬揚起手臂内側的血窟窿,冷笑道:“他不給我體面,難道我要坐以待斃,叫全府上下都知道他新婚之夜沒碰我,去了别的女人那裡?”
說罷取出枕下帶血的簪子扔到地上,發出咚一聲,瞬間染紅地毯。
至于沐浴,其實是衛嘉彥和她想到一處去了,隻是兩人方式不同。
武安侯多麼體面的人家,若新婚夜沒叫熱水,那才奇了怪了。
環青見她一臉的惱恨,生怕她沖動之下做出什麼夫妻離心的事,遂勸道:“世子是被那狐狸精勾了魂,才會如此對待娘子,娘子應該恨的人是她。再說,世子不是回來了嗎?可見還是看重娘子的。
“這門婚事對世子來說太過突然,一時半會接受不了在情理之中,日後你們有一輩子的時間朝夕相處,不怕世子不動心,娘子别被當前的得失迷了雙眼,叫世子怨恨娘子,反倒正中那狐狸精下懷。”
“我曉得的。”王琬回憶起昨晚的情形,“多虧你勸我不要發怒,要裝作什麼都沒發生,小意侍奉他,否則必不能使得他回心轉意。可恨我與夫君的大喜日子,被那賤人橫插一腳,差點叫她捷足先登。你打聽到昨夜她那房裡送了月事帶,确有其事?”
“千真萬确,奴婢使了銀子問那守夜的婆子,她親眼所見,做不得假。老天爺總歸是站在好人這邊的,甭管那賤人再狐媚,也不可能與世子成事了。癸水是多髒的東西,經過這回,世子恐怕會落下陰影,再對她提不起興趣,這就是報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