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琬冷呵一聲,狠戾道:“不行,我還是咽不下這口氣,明日我就将她喚來,一個沒名沒分的奴婢,還不是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先給她點教訓嘗嘗,免得日後還敢作妖。”
“不可。”青環語重心長道,“娘子既不能苛責她,也不能打罵她。一來,她一個小人物,不值得娘子為她大動幹戈,有失身份。
“二來,她畢竟先娘子認識世子,娘子與世子感情不穩,在世子徹底厭棄她之前,娘子都得敬着她,讓世子看到娘子的善解人意。在此期間,您可千萬别去招惹她。”
“若她來招惹我呢?”
“那便順水推舟,叫世子知道她的真面目。”
王琬頓悟,抱住環青的胳膊,感慨道:“環青,幸好有你,不然我可不懂這些彎彎繞繞,等以後我掌了權定為你選一門好人家。”
“娘子言重了,奴婢本就是二娘子派來助您的,都是分内之事。”環青瞬間紅了臉。
主仆倆又聊了幾句,衛嘉彥洗漱完與王琬知會一聲,出門練武去了。王琬冷着臉,心裡比吃了苦瓜還難受。
淨室空出來,環青便扶着王琬進去清洗傷口,剛一入水,王琬疼得眉頭緊鎖,末了取出膏藥塗抹上才緩和了疼痛。
這藥原本是用于房事後緩解女子疼痛的,沒想到陰差陽錯用在了手臂上。
環青悄悄歎了口氣,對于這個新主子的未來十分憂慮。倘若王琬一直沒辦法籠絡住世子的心,她的前途也就沒了着落。她今年已經十八歲了,再不當出去就是老姑娘,以後親事困難不說,白白耽擱了大好年華。
如若王琬得勢,她的身價也會水漲船高,不怕沒有好歸宿。
“待會去給侯爺敬茶時,娘子……”環青邊塗抹邊湊到王琬耳邊道。
王琬聽得耳根發燙,想到那賤人,最終同意了環青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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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昭昭因腹疼去大廚房領紅糖水喝。
路過小花園時,聽見牆的另一邊幾個婆子議論昨晚世子和新夫人太過激烈,新夫人給武安侯敬茶時因腿腳不利索,差點打翻茶碗。
衛嘉彥和王琬成功圓房,昭昭這下徹底松了口氣。不是她自信,她是真的怕衛嘉彥對她太過上心,做出寵妾滅妻的事。
等以後衛嘉彥做了官,不像現在這樣整日在家裡,她見王琬的次數說不定比衛嘉彥還多。
曆來主母整治妾室,八成是因為男主人的過錯。後宅是女人的天下,她要想過得舒适,避不開主母。可以說,對待王琬要比對衛嘉彥更為上心。
昭昭權衡過利弊,決心近段時日都不要出現在衛嘉彥面前,就算見面也不能與他行房事。都說男人一旦開葷,就會一發不可收拾。她固然需要一個孩子,但須得在主母之後。
不過事實證明,衛嘉彥比她想象中節制、自律。
她為了避開衛嘉彥,每日早起晚歸,實際上是多此一舉,因為人家壓根沒有想起她。
除了回門那日,連王琬也半個月沒有見到他。
衛小羽倒是偶爾會給兩人送點小食脂粉什麼的,衛嘉彥一碗水端平,送給兩人的東西樣式一樣,份量也相同,把王琬氣得飯都吃不下,如果不是環青竭力攔着,當天就是去找昭昭麻煩。
月底的铨試如期舉行,正式開考前一晚,衛嘉彥頂着黑眼圈,刮幹淨滿下巴的青茬,重新沐浴梳洗一番,陪王琬回了趟娘家,一路上溫柔體貼,王琬喜得嘴角就沒放下過,因送禮一事積攢的怨氣随風而逝。
等到了王府,衛嘉彥舉止有禮,談吐得宜,對老丈人王太傅尊敬有加,加深了他好女婿和好丈夫的形象。
衛嘉彥與王太傅在書房聊到深夜,出來時月上中天,兩人面上都帶着笑意。
王太傅知曉女婿抱負深遠,願意去到大理寺真正為百姓做事,而不是那些清閑衙門,對他十分欣賞,揚言會為他托舉。衛嘉彥得了他的承諾,自是喜不勝收。
王琬在閨房等得頗不耐煩,一見面就沒忍住拉下臉來,被衛嘉彥深深抱了下,立馬害羞得别過臉,嘴裡罵着他無禮,眼底卻溢滿幸福。
王太傅見兩人如此恩愛,欣慰地捋了捋胡子,當夜就與那考官去了封書信。
第二日一早,衛嘉彥坐車前往考場,整個考試過程異常順利,大周律法他倒背如流,沒有一處沒答上來,早早就交卷回侯府等消息。
十天後,铨試中試名單下來,衛嘉彥赫然在列,補了大理寺司直的缺 ,雖然是從六品,但掌分判寺事,正刑之輕重,已經是蔭補官裡有一定實權的官職。
衛嘉彥一舒郁氣,覆在内心深處的陰霾退散,渾身洋溢着勝利的喜悅,走路都帶風。
武安侯一心想衛嘉彥繼承自己衣缽,對此并不高興,但事已至此,也沒有别的辦法,心裡想着随他在官場曆練幾年,到時候他就知道做一方武将有多麼不操心。
姚姨娘備了豐盛的家宴,一家人吃得平靜,席面上少不了說幾句場面話。衛嘉彥全程昂着頭,眼角眉梢不禁流露出對衛嘉霖的蔑視。
衛嘉霖也不相讓,席間頻頻擠兌他,挑他的刺。
武安侯對兩兄弟不睦的事十分頭疼,但梁子不是一日結下的,他不擅解決這類事,幹脆避過任他們争去,沒吃多少就離了席。走之前,叮囑了衛嘉彥幾句為官之道。
姚姨娘倒是關心了王琬幾句,譬如住的是否習慣,廚房的菜合不合口味等等,王琬對大婚之日的事耿耿于懷,不好直接下她臉色,便勉強笑笑,無意與她多說什麼。
姚姨娘如何看不出她敷衍的态度,心裡一陣窩火。兩人誰也看不慣誰,誰也沒說破,維持表面的平衡。
一頓飯吃得暗潮湧動,幾人各懷心思,桌上飯菜剩了大半。衛嘉彥應付完後,趁着後院沒下鎖,将昭昭從床上拉起來,一道去了西市最繁華的酒樓——摘星樓。
環青時刻盯着昭昭這邊,兩人一離府,就将此事告訴王琬,氣得王琬摔了兩個青花瓷花瓶,心底對昭昭的怨恨越發濃烈,隻差一個機會徹底發洩出來。
而摘星樓三樓的包房内,宋硯雪等候已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