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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朱見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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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天的風波之後,沒過幾日,杭令薇便病倒了。

唐雲燕為她把脈許久,皺着眉道:“肝氣郁結,心火上湧,若不盡快疏解,隻怕會落下病根。”她捧着藥碗坐在榻前,語氣極輕,像是怕驚擾了什麼破碎不堪的魂魄。

那一夜的驚雷猶在耳邊回響,可現今紫禁城内,朱祁鎮卻出奇地沉默。無責問,也無召見,仿佛徹底将這個人,從他的心裡連根拔除了一樣。

杭令薇卻清楚,那不是遺忘,而是一場更深的布局。

她強撐着身子,幾次暈厥又被冷水喚醒,咬着牙也要披上官服處理尚宮局的事務。隻有将自己埋進那些細碎繁雜的規制裡,才能暫時不去想朱祁钰身在郕王府的孤苦軟禁,才能不去回憶,那夜皇帝身上的酒氣如何一點一點剝蝕她最後的尊嚴。

午後,風雨歇歇,廊外傳來一陣沉穩的腳步聲。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

汪硯舒一身玉色宮裝,裙裾拂地,踩着地毯像一陣暗香飄入。她眸光如刀,眉眼卻帶笑,居高臨下地掃了一眼案前憔悴的杭令薇,語氣尖利:

“幾日不見,妹妹竟病成這副模樣了?”

杭令薇起身行禮,臉色蒼白如紙,聲音卻一如往昔溫和得體:“謝汪女史關心,季節更替,本官不過偶感風寒。”

“是嗎?”汪硯舒一聲輕笑,眼尾微挑,唇角卻挂着譏诮的弧度,“怕不是弄巧成拙,反倒要自己贖罪了罷?”

她緩步靠近,眼神在杭令薇臉上掃過,像是掂量着一件失了光澤的寶物:“你确實聰明,也不否認有幾分姿色。可惜了,聰明反被聰明誤。你越耀眼,身邊的人就越危險,到頭來,誰都保不住,反倒要為你陪葬。”

杭令薇沒有回應。她原想開口,卻發現連回擊的力氣都失去了,那些藏在心頭最深處的傷疤被這幾句話輕而易舉撕裂開來,血淋淋地攤在地上,任人踐踏。

“聽清楚,”汪硯舒突然俯身,貼近她耳畔低語,聲音森冷,“隻有我,才能救郕王。我得太後青睐,又得王督公器重,陛下也早恨你和郕王至極,你若真心為郕王好,就該識相地退下,這王妃之位,不屬于你。”

杭令薇顫抖着撐起身體,話還未出口,頭一陣暈眩襲來,膝蓋頓時軟下,重重跪在地上,額頭磕在青磚上發出一聲悶響。

“汪硯舒……!”她聲音嘶啞,卻依舊咬緊牙關,目光裡仍存最後一絲不屈。

“别逞強了,”汪硯舒冷笑着拂袖轉身,身影在陽光投下的窗影中被拉得極長,“你終究隻是棋子,而我,才是執棋之人。”

門扉在她身後重重關上,屋内重歸寂靜。

杭令薇伏在地上,淚水悄然滑落,落在胸口早已濕透的官府補子上,一滴一滴,如針刺般滲進皮肉。她伸手,顫顫地從枕下摸出那枚青白色的比目玉珏。

那是朱祁钰親手為她系上的,原本的光澤在燭火中似乎也暗淡下來。她凝望着那斷口重合的細縫,唇角動了動,幾不可聞地喃喃:

“難道現在……還未到天命所歸之時嗎?”

春日的風帶着禦花園梨花初放的香氣,穿過層疊花木,吹動玉欄細枝,也拂過杭令薇慘白如雪的面頰。她捧着禮冊的指尖微微顫動,連日的低熱猶未退盡,眼前時不時泛起淡淡黑霧。她強撐着神色平靜,步履卻輕飄得仿佛踩在雲端。

青石小徑鋪滿落花,白瓣微卷,随風散落成細碎的一層。她的官靴踏過其上,步步碾壓,将花瓣壓成泥痕,宛如那日乾清宮内,碎裂在地的官瓷,片片斑斓,冷硬無聲。

“尚宮大人。”青禾低聲提醒,語氣裡帶着些焦慮,“前頭是皇後娘娘的儀駕。”

杭令薇擡眸望去,果然在不遠處的太湖石旁,錢皇後正立于梨樹掩映間,一柄泥金芍藥團扇輕輕擺動,風姿淡然。周貴妃則牽着一名蹦跳的小童,笑靥如花,正與宮女說笑着前行。兩人身後,十數名宮人衣袂如雲,簇擁前行,香風暗轉。

杭令薇即刻止步,俯身跪地:“臣杭令薇,參見皇後娘娘,貴妃娘娘。”

她的膝蓋剛觸地,舊傷便尖銳刺痛,似有刀刃在骨縫中撕扯,令她幾乎拿捏不住手中沉重的禮冊。薄汗從她鬓角滲出,卻仍咬牙不讓聲音顫抖。

錢皇後走近幾步,垂眸望她。扇骨輕挑起杭令薇下颌,語氣雖溫,眉間卻帶着淡淡譏諷:“臉色這般差,是哪家的太醫說你痊愈的?莫非尚宮局離了你,便再無旁人可用?”

杭令薇一愣,随即低聲答道:“謝娘娘體恤,臣女并無大礙。”

她鼻端萦繞着一縷熟悉的甯安香,那是她上月為坤甯宮特調的香料,溫潤中帶一絲杏仁回甘。可如今,那香氣中卻隐隐夾雜着一縷陌生的苦腥之味,若有若無,如同蛇信掠過鼻尖,使人不寒而栗。

“這就是那位拒接冊寶的杭尚宮?”周貴妃忽而輕笑出聲,音色明媚,卻像碎玉般冷冽。

杭令薇低眉不語,隻聽那貴妃續道:“果然生得——”她将那“得”字拖得極長,似在評戲,“一副倔模樣。”

一串清脆的聲響自她腕間翡翠镯子中迸出,擊打在空氣裡,如刀尖挑開的細縫,藏着暗流。

杭令薇依舊未言,隻将禮冊抱得更緊。她的餘光落在周貴妃的下擺上,眼神微凝,那裙擺上赫然繡着纏枝牡丹,而那,原是皇後才可禦用的紋飾。

而她懷中的禮冊,如同壓山之石,沉沉地抵在胸前,燙得她幾乎透不過氣來。冊上清清楚楚記着:周貴妃近月内私用禦繡局絲緞十七處,皆屬逾制。

風從梨樹枝頭拂落幾片花瓣,恰飄落在杭令薇衣袖上,淺白一片,如同她此刻的臉色,潔淨、冷靜,卻埋藏着風雨将至的靜默。

春日的陽光透過垂枝的梨花灑在石階上,細碎光影如魚鱗閃動。杭令薇正欲起身告退,忽覺眼前一花,一團軟綿綿的小身影猛地撲到她跟前。

“你就是杭尚宮?”孩童奶聲奶氣,氣勢卻十足。

她低頭一看,隻見一個約莫三四歲的小男孩仰着紅撲撲的小臉,頭頂金冠歪到一邊,黑白分明的眼睛裡滿是天真的神采。那團精緻小巧的團龍紋錦袍在春風中晃動,袖口銀線微閃,分明是皇子之服。

“我叫朱見深,是父皇的長子。總聽母後總誇你聰明!”朱見深一邊說着,一邊拽過他身後一個穿粉色小襦裙的少女,聲音歡快,“這是貞兒姐姐,她會翻花繩!”

被拉到跟前的少女不過十四五歲,杏眼瓊鼻,眉目已初顯妩媚,正是年少時的萬貞兒。她規矩地對杭令薇行了禮,神色謙順,動作卻小心得令人在意。袖口掀起的一瞬,杭令薇瞥見一道泛青的瘀痕蜿蜒在腕骨内側,像是被人攥傷的痕迹。而那一眼,又令她心頭生出異樣的顫動。

萬貞兒低垂的眼簾下卻藏着一絲與年齡不符的銳利光芒,像是一把未出鞘的薄刃,藏鋒于笑意背後。

杭令薇心頭忽然一緊。

“這是,憲宗和萬貴妃?!”

低語從唇間無意識地逸出,春風拂過,将聲音吹散在梨花落瓣之間。可這句話在她腦中卻如驚雷炸響,瞬間将她拉入前世模糊又真實的記憶深處。她眼前的禦花園驟然扭曲,梨樹、湖石、青階皆化作波紋蕩開的水面。一幅殘酷的幻象鋪展開來:

稚嫩的朱見深站在儀仗前方,滿臉漲紅,憤怒地指着台階之上的另一個孩童,高聲喊道:“你搶了我的太子之位!快還給我!”

他的小手憤怒揮舞,淚水在睫毛下打轉。萬貞兒面色微變,急忙上前捂住他的嘴,将他拖向殿角,低聲勸道:“小聲些,沂王殿下,小心他人聽見。”

幻象一轉,那被指責的孩童正靠在一位年輕女子的懷裡,眼淚挂在臉頰,哭着說:“母後……明明是父皇親封我為太子,我才是他的親生兒子,怎麼能說是搶了……”

那女子低頭輕撫着孩童的發頂,溫聲安撫:“别怕,有母後在,誰也搶不走你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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