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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土木之變(5):俘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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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統十四年八月十五,寅時。

土木堡外,風卷殘雲,也先的狼頭黑旗獵獵作響,如利爪劃破天幕。三日前明軍被困荒野,斷水斷糧,至此隻得以馬尿解渴、嚼革止饑。二十萬将卒,眼神渾濁、神志恍惚,軍心散如驚鳥。

鐵馬車内,朱祁鎮面色蒼白,披着殘破的金絲龍袍,坐于榻上如同泥塑木偶。王振正恭謹地為他束發,梳子攏過鬓邊時,小心翼翼地勸道:

“陛下寬心,再忍片刻,待老奴的家仆送來山泉……”

話音未落,

“報——!”

一聲撕裂寂靜的厲呼從外爆開,一名渾身插着羽箭的斥候踉跄撲進車中,半邊面頰被燒焦,嘴唇發黑,血水噴湧:

“瓦……瓦剌詐和,騙……騙開南門了!”

“咔!”朱祁鎮手中玉梳應聲斷裂,斷齒紮入掌心,卻渾然不覺。

下一瞬,天邊雷火炸響,山雨傾盆,“轟——”的一聲巨響震徹地脈——那是唐雲燕埋藏的火藥被雷電引燃,直沖車底而起。鐵馬車劇烈震動,銅鉚鉚釘飛散,車門猛地凹陷變形,車外士兵頓作鳥獸散,尖叫聲混着哭嚎此起彼伏。

“陛下快走!”護衛将軍樊忠殺入火光,紅袍已焦,目赤如血,手中金瓜錘橫掃一片,“賊子反了!閹賊誤國,今日我替天行道!”

王振驚恐地尖叫一聲,試圖躲入朱祁鎮懷中,卻被皇帝一把推了出去。

金瓜錘應聲砸下, “咚!”

王振的頭顱如破瓜爆裂,鮮血噴湧之間,懷中那本蔚州宅契簿冊騰空飛散,如紙錢滿天,灑落火光與泥水之中。

朱祁鎮睜大眼,竟說不出一句話。火光中,他看見城門崩塌,遠處塵煙滾滾,也先騎着戰馬如魔神般沖出黑雲,彎刀上血光流轉。

“陛下!”樊忠大吼,舉錘劈開一角車窗,“快走——”

可已然來不及。

朱祁鎮轉頭的刹那,隻見也先策馬已至,一刀架上他的咽喉。黃羅傘蓋在晨光中緩緩傾倒,傘骨斷裂處似血脈破裂,漫天烏鴉驚起,掠空啼嘯,纏繞着戰火升騰。

未時三刻,土木堡破。

二十萬明軍伏屍五十裡,旌旗被撕作碎布,刀戈盡成朽鐵。朱祁鎮被瓦剌騎兵脫去龍袍,隻披着汗濕的單衣,赤足踩在混着泥水與腦漿的屍堆上,宛如一尊摔碎的玉像。他臉上的禦容早已被煙灰染髒,神色呆滞,步履僵直。

也先翻身下馬,舉刀挑起皇帝的下颌,語氣森冷如冰:

“聽說你們中原的‘天子’坐的是金車、穿的是龍袍,還說‘箭射不穿、火燒不透’……哈,本太師今日就要看看,你這身骨頭值幾個錢。”

瓦剌騎兵爆出哄笑。朱祁鎮擡眼望去,隻見那輛鐵馬車的殘骸半埋在火坑中,車廂夾層滾出無數珠寶金葉,正被戰馬踐踏成泥。

遠處的土木堡殘垣斷壁上,一面殘破的“親征诏”旗幟在風中飄搖不定,數隻秃鹫已落在其上,撕扯碎裂的檄文與人肉,紙上殘存墨迹猶見一句:

“朕自禦六師,定邊陲……”

寒意滲骨,連風都帶着鐵鏽般的腥氣。

也先的鎏金彎刀“铮”地一聲挑開氈帳簾子,刃光一瞬映在灰藍天光裡,如同屠刀剖裂黎明。

朱祁鎮蜷縮在一角,脊背裸露在風中如一具被丢棄的木偶,膝蓋抱得緊緊的,囚衣早已濕透,褪色的中原布料在血污與馬糞間已分不清原色。腳腕處的鐵鐐鈍重而冰冷,勒得他腳背青腫開裂,鐐環處結着一層霜華,随着他微微顫抖的動作“咯哒咯哒”作響。

帳外一陣野狗撕咬聲,夾雜着燒羊膻油的焦糊味撲入鼻腔,朱祁鎮忍不住咳嗽出血,喉嚨裡火辣辣地痛。他的指尖死死地拽着腳邊一角羊毛,指甲都嵌了進去,像是抓住了命最後的溫度。

“喲,大明皇帝,我們又見面了。”也先踏雪而入,一腳踹翻盛着馊水的木盆,污濁的液體沿着地氈滲入朱祁鎮單薄的衣襟,帶着臭油腐乳的腐爛氣息撲面而來。

“要不……本太師教你怎麼舔靴子?”也先仰天大笑,笑聲在氈帳中炸開,帳中将士也跟着放聲起哄,笑得前仰後合,如同狼群看到瀕死的鹿。

爐火的光芒微微晃動,映在朱祁鎮面上那條幹涸卻蜿蜒的淚痕上,那是昨夜,他親眼目睹錦衣衛指揮使被活剝人皮,釘上木柱時,吓得尿濕衣衫後留下的。

他不再是那個指點江山、怒斥群臣的天子。他連掙紮的力氣都沒有,隻是死死盯着那一地碎骨,喉中發出幾不可聞的喘息。

更殘忍的羞辱還在後頭。

帳外傳來伯顔帖木兒的呼哨,幾名瓦剌士兵拖着一具丈餘高的木籠架至帳前。籠子浸着血腥,染得粗木泛着黑紅。士兵粗暴地扯下朱祁鎮的中衣,将他赤身塞入籠中,他的頭撞在鐵木交接處,額角立刻破皮滲血。

籠門鎖死的那一刻,幾名瓦剌孩童歡呼起來,圍着籠子揮舞馬鞭亂抽,像是在耍弄一隻被豢養的猴子。

“看清楚了!”

也先從刀鞘中抽出短匕,一把割下血淋淋的生羊肉,抛入籠中。紅白交錯的肌理挂着鮮血,像是人的髒腑剛被撕裂。“這就是你們漢人皇帝啃骨頭的模樣——哈哈哈哈哈!”

哄笑聲穿透風雪,傳遍整座軍營。風從帳縫飄入,落在朱祁鎮的肩頭,如同刀鋒刺骨。

他顫抖着伸出手,指腹不經意觸及木籠内側一行淺淺的刻痕——是個“鎮”字。

他愣了一瞬,随即咬緊牙關。那是三日前,樊忠在赴死之前偷偷遞給他的小匕首所刻。那人早已魂歸黃泉,臨終卻還為他留下一絲尊嚴與希望。

朱祁鎮眨了眨眼,眼前浮現出去歲重陽的禦花園。那日秋風正烈,杭令薇在黃花深處端立回眸,淡聲道:“天子當有铮骨。”

可他那時隻覺她多管閑事。

如今,他縮在瓦剌俘虜的囚籠中,狼狽如狗,身邊是碎骨腐肉,頭頂是蠻族孩童的馬鞭,耳畔回響着的,卻是她那一句斬釘截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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