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杳騎馬卻極快,他實在有些吃不消了,這才遠遠叫住她。
秦川杳回頭便看見他面色發白,寒涼的三月天竟然冒了一頭的冷汗,她冷哼一聲:“大人不會這會兒功夫便不成了吧?”
張輕宏白皙的面色漲紅,頗有些羞窘:“秦姑娘,我們休息片刻吧。”
秦川杳皺着眉頭利索地下了馬,沒好色瞪他一眼,“那便休息一刻鐘。”
張輕宏勉強從馬上下來,走路的姿勢都有些不對勁了。
秦川杳靠在樹旁坐下,長腿支着,剛好把他這副模樣盡收眼底,嘲道:“大人莫不是在京都養尊處優久了,連走路不會了?”
張輕宏沒有同她計較,更沒有同她解釋自己是如何十數日的日夜奔波,隻是溫和地笑了笑:“在下一介書生,武藝不精,确實不及姑娘。”
便好似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秦川杳頓覺無趣,阖眼不再看他。
“秦姑娘,我方才聽秦大人提起姑娘上京求援一事。秦姑娘倒是好膽色,多少男子尚不能及,張某佩服。”
她這般損他,幾番言語針對,他絲毫不放在心上不說,反倒還誇起她來,秦川杳頓時生了些許興味,微微睜眼用餘光觑他,見他态度誠懇不似作僞,心裡倒是對他有些另眼相看。
“上京多少屍位素餐的蛀蟲,忻州便有多少慘死荒野的餓殍,張大人一路見得不夠多嗎?與其說這些好聽的空話,不如加把勁多救幾個百姓。”
張輕宏被她說成蛀蟲卻也不惱,垂着柔軟的眼睫,默聲道:“秦姑娘說的對,這亂世不易,我們身居高位更應該有所作為。”
秦川杳沒再吱聲,一直到現在她仍然認為這張輕宏不過是狗皇帝的走狗,派過來搖搖尾巴便當作全了自己的好名聲,根本不覺得這麼個年輕的文弱書生能有何作為。
直到他們二人快馬加鞭趕到錦州,錦州距離忻州更近,不過百裡距離。
甫一到達錦州,他馬不停歇地去見了錦州知州,面對錦州知州的糊弄拖延,他一改同行的溫和面目,冷若寒冰,俊臉肅穆,真成了鐵面無私、油鹽不進,拿了陛下欽賜的令牌直接勒令錦州知州一日内湊齊糧食不得延誤,否則直接罷官卸職,半點不含糊。
錦州知州原本還不把年紀極輕的張輕宏放在眼裡,見了令牌登時不敢造次,直接便冒着冷汗應下了。
張輕宏在錦州征糧結束便即刻動身去了兖州,那兖州知州是個老油子,見人一來便備下了鴻門宴,美人好酒伺候着,以為這新來的欽差大臣多少也會給他面子。
誰曾想,張輕宏一進門,拉着人便去了官衙議事,面對他幾番旁敲側擊,人是巋然不動。眼裡隻有征糧一事,他本想假意答應,日後蓄意拖延交個一半應付交差便是,可這張輕宏是個直愣愣的,直接便拉着他一道日夜守着征糧。
不過半日功夫,征夠糧食,冷着俊臉的張輕宏才微微一笑,拱手辭行:“許大人,本官這就告辭了,多謝大人款待。”
還沒到兖州知州許長青反應過來,他便帶着送糧隊伍策馬離去,揚了他一嘴的黃塵。
他呸了一聲,吐出嘴裡的黃土,罵道:“這張輕宏當真是個乳臭未幹的毛小子,半點不知變通。”
他輕歎一口氣,可惜他備下的好酒好菜,還有他養的如花似玉的幹女兒。
從動身到借回糧食不過五日功夫,張輕宏回到忻州氣還尚未喘勻,便主持着開始搭建救難棚,在裡頭施粥,借來的糧食勉強施了半月粥,幸好送糧隊伍到的及時,接續上了。
待百姓能保住性命,不至于餓死,他又同忻州知州一道征收百姓進行除雪,搭建茅棚供難民容身,找了不少的大夫進行救治,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忻州知州并不是貪官,是個為民的好官,從災情初現端倪時便開始想法子解決,不然忻州恐怕得發疫病了。
後來張輕宏又請命去采購了糧種,待快馬加鞭送過去已經到了四月,勉強沒有太誤了播種,等一切回歸正道,百姓臉上不再是麻木,随着青苗露出慢慢有了笑顔。
忻州大難終于解決,秦川杳跟着張輕宏一路,對他徹底改觀,待他臨别時,她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上京也不全是無用的蠹蟲嘛。”
張輕宏笑着同她告别後便踏上了歸途,忻州之難解決的消息傳回京都,這下人人皆知這位翰林院編修隻怕是要平步青雲了,不少人暗自扼腕後悔沒有接過這樁差事。
果然,張輕宏回京述職,聖上大為滿意,龍心大悅,直接便讓他連跳幾級直接從正七品的翰林院編修一躍成為正五品的中書舍人,負責起草诏令,直接成了皇帝跟前的紅人了。
雲繼樂雖然沒有升官,可是蕭執玄卻難得同意了他請奏開啟選秀,如今滿上京官宦都在挑選适齡的女子進宮擢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