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嗎？

恐怕不見得吧……

胤禛看不慣弘暄的一點就是這小子太過離經叛道，但這也是胤禛欣賞弘暄的一點。

聽起來似乎很矛盾，是吧？

其實一點兒也不矛盾，從未來雍正帝火耗歸公、攤丁入畝等政策上看，他骨子裡就帶着敢為天下先的叛逆。

一向屬于激進派中的激進分子的胤禛眉頭緊蹙，他忽然覺得自己還是太保守了。

窺一斑而知全豹，盡管胤禛還是不認可昭武帝開啟民智的冒險之舉，但弘暄能看得見下層百姓，他的初衷是好的，這還是能肯定的。

在這一點上，弘曆就差的多，他太傲了，若不是形式不允許，胤禛真的很想讓弘曆出京曆練曆練。說實話，弘曆自卑又自傲，再這樣下去，他最多另一個二哥罷了。或許連二哥都不如，二哥的手段可比弘曆要強的多。

收回思緒，胤禛從昭武帝想到弘暄，有這麼一個兒子，真是便宜老十那家夥了。

不過，胤禛欣賞弘暄是一回事兒，認同他又是另一回事兒了。

治大國如烹小鮮，南洋還好，若是放眼大清，這簡直是取死有道。

胤禛是這樣想的，作為帝國的一把手，康熙也是這麼想的。胤禛的性子康熙帝都嫌棄剛硬不知變通，更何況昭武帝如此大膽之舉呢？

字典的出現确實令皇帝心情愉悅，但這不代表皇帝認可昭武帝的舉動。

怎麼說呢？

這事兒是弘暄那小子能幹出來的事情。

弘暄身邊的小太監也好，丫鬟也好，學習壓力還挺大的，敦郡王府和毓慶宮的考核壓力那是世人皆知的存在。

在弘暄知道自己是昭武帝之後，他就為毓慶宮設計了一整套人事錄取考核升遷流程标準。除了忠誠，能力也是他選人的重要考核标準。好不容易找關系進入毓慶宮的宮女也好，太監也好，恐怕永遠也想不到，又不考狀元，伺候主子竟然還要唯才是舉。

就連伺候他的太監周全福都因為考核失利差點失去弘暄身邊第一人的地位。沒本事的人，要麼降職調走，要麼永遠蹉跎在毓慶宮最底層，凡事有點上進心的都忍不了一點兒。

不過有宮女安樂這個大蘿蔔吊着在，毓慶宮的人的學習風氣那是蒸蒸日上，聽說不少小太監、小宮女一邊幹活一邊還不忘背誦考核内容。那段時間，毓慶宮可是出了好一番風頭。

說來可笑，責任到人之後，整個毓慶宮比他這個皇帝的乾清宮的的風氣都正。

說實話，要不是因為他身邊都是用慣了的老人了，皇帝其實也想來這麼一出的。不過，還是那句話，在禦前伺候，比起能力，忠誠更重要。

這也是除了敦郡王府，其他王府并不曾跟着弘暄改革折騰的原因。弘暄那一套，太不近人情了，也太容易安插人了。

沒有忠誠，能力再強又如何？

恐怕皇帝和皇子們也不會想到，弘暄這一套是故意做給他們這些人看的。因為宮中那些人，從來不是弘暄的核心勢力，他未來又會出海，如此就夠了。

再說了，誰說弘暄身邊的人就不忠心了？

在弘暄看來，比起手下人的把柄，還是利益捆綁更動人心。當然，利益捆綁之上的還有理想信念，這也是弘暄将自己的勢力植根于底層的原因。因為比起底層，上層考慮的會更多，他們的選擇也更多。

況且《零容忍》中貪官是怎麼堕落的？人性從來就經不起考驗，真有人想要處心積慮算計你，再是忠誠的下屬也有背叛的可能。要不二伯交給他的那些勢力中不少人也不會對他倒戈效忠，二伯沒有管控是一回事兒，他的謀劃就是另一回事兒了。

何況，忠心的下屬也是需要好好進修的，沒有能力，光忠誠也是沒用的。你看，周全福不就是狠狠震懾了一番下面人的向學之心嗎？

作為未來的昭武帝，衆矢之的的弘暄絕對不能為自己埋雷。

别人以為的破綻，恰恰是弘暄故意為之。說來，二伯教的很好，他從二伯身上那可是汲取了不少經驗。

正是在弘暄這種觀念的影響下，整個敦郡王府風氣也改的很徹底。敦郡王府除了敦郡王和福晉身邊伺候的人，也改變了考核制度，如今連門口看門的小太監們有空閑的時候談論的都是算數。尤其是老十媳婦手下的那群大丫頭個頂個的能幹，聽說比起一般的師爺算賬都牛掰。

皇帝自然不知道弘暄的所思所想，隻是面對昭武帝膽大妄為的開啟民智行為，皇帝本能的不悅。也許，讓弘暄經曆一遍天幕中昭武帝的人生，也沒什麼不好。

弘暄這般石破天驚的做法，大清就算了，還是海外更适合弘暄禍禍。

至于弘曆，則完全沉浸在那句石破天驚的‘槍杆子裡出政權’上了，弘曆并不笨，隻是他的年齡限制了他的發展。

他喃喃：“軍權……政權……”

說這四個字的時候，他的眼神亮的出奇。他覺得，之後他可以和弘昱和弘春他們拉近一下關系了。

這兩個一個是直親王世子，另一個是新晉大将軍王胤祯的長子，在軍隊影響力非凡。

隻是弘曆終究忘了，若是真的這麼容易影響軍隊的話，胤禔早就壓的胤礽喘不過氣了。事實卻恰恰相反，大部分情況下，胤禔才是被壓着的那個。

胤禔也好，胤祯也好，軍隊影響力是有的，但也僅此而已了。真正掌控軍隊的是康熙帝這個皇帝，皇帝在，弘曆拿什麼跟萬歲爺，跟他的叔伯争？

保清和保成做不到的事情，弘曆更不可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