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兒知道,自己再不出聲便再也沒機會了。
她擡首正想繼續哀求主母,可被仆婦拉走時餘光裡瞥見了二爺和五小姐站在廊下,不知看了多久。
先前秋姨娘就曾和她說:“二爺若瞧不上你,在你第一次去堵他時他便罰了你。”
“可如今你瞧了二爺幾次,二爺不也沒做聲?想來是看着新夫人剛進門,為着許閣老的顔面,才沒收了你去。”
于是,燕兒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含着一雙楚楚淚眼,望着沈叢哀戚道:“二爺——”
沈叢目光本一直在許令宛身上,聞聲瞧見這個之前竟敢好幾次堵過他的丫鬟時,面上一冷。
之前他原以為這女婢是許家的人,不知他的規矩,看在令宛的面子上便沒有處置。
而今才知這大膽奴婢竟是沈府自家的下人。而沈府上下誰人不知他的規矩,這奴婢還敢将主意打在他的身上。
沈叢眼裡寒意更深。看着令宛的背影完全消失在前廳後,這才朝架着燕兒的那個健婦點點頭。
而後,看也沒看燕兒一眼,帶着沈棠朝正屋走去。
許令宛自然也不知道,在沈叢和沈棠過來期間,那被兩個高大健仆架着的燕兒已經被堵了嘴。
剛出了燕僖居内院就被其中一個健仆揚手一巴掌啐道:“呸!沈府的臉都被你丢盡了!二爺的規矩府中上下誰人不知?”
二爺的規矩——
燕兒被這結結實實的一巴掌打得腦子嗡嗡作響,卻在聽到那句“二爺規矩”的一刹那,一雙美目裡布滿驚恐。
這猝不及防的發難,旁邊的俞媽媽也看得有些呆愣。
便是一直呆若木雞的翠煙和翠雲,也被這一巴掌的聲音吓到了回神。
“俞媽媽,剛才是吓到您了罷。”另外一個高大仆婦陪着笑走到俞媽媽身邊。
俞媽媽認得她,是老夫人送過來的褚嬷嬷。
褚嬷嬷看着退下來的衆人因着這清脆巴掌聲,目光或多或少往這邊瞟着時,便用小聲但是又讓豎着耳朵的衆人能聽到的聲音道,“這小蹄子往二爺身邊湊了幾次想必您也看到了。”
“二夫人好性,不計較,可二爺卻是最不喜這樣沒規矩的丫鬟。”
“按照二爺往常的規矩,這小蹄子今晚就要讓人牙子賣到軍營裡去的。”
“軍營”二字褚嬷嬷咬得格外重,三個丫鬟連同身邊的好事者,臉上皆白了一片。
軍營裡面都是男人,這樣嬌滴滴的小娘子賣到軍營還能幹什麼,自然不是去做什麼燒火做飯的差事的。
此言一出,便是俞媽媽,臉上神色也不禁變了又變。
而剛才還旁觀着的丫鬟仆婦們都忙不疊地加快腳步走得無蹤影,生怕接下來的話被他們聽到了會累及自身。
“隻是剛才二夫人發了話,隻将這小蹄子逐出府,是以二爺便不好說什麼。”褚嬷嬷說着不鹹不淡地朝燕兒看了一眼。
隻一眼,就讓燕兒驚恐的淚水無聲滾下。
“二爺的意思是,逐出府去算是格外開恩了,是以受點皮肉之苦自然就是應當得了。”
俞媽媽雖被沈二爺的鐵腕手段震驚,但也明白沈二爺此番舉動,也是給自家夫人立威明矩了,絕了某些不長眼睛的丫鬟勾引主君的心。
她按下心中的駭然,褚嬷嬷出了内院才發作自然也不是無緣無故地,于是她便沉聲點點頭:“既然是二爺的意思,奴婢自然知道該怎麼辦。”
“二夫人那邊,老奴不會多言。”
和聰明人講話就是簡單,褚嬷嬷當即笑起來:“那便有勞俞媽媽了。”
說完,幾乎是将燕兒拖在地上帶出燕僖居的。
翠煙和翠雲本覺得夫人處置得重了,畢竟她們是跟着夫人從許家過來的人,心中猶自憤憤不平。
可當她們在旁聽着褚嬷嬷的一席話後,吓得連哭都不敢了,生怕哭聲惹了沈二爺的晦氣,也将她們賣到了軍營裡面去。
俞媽媽看着兩個丫鬟驚恐異常的神情,嘴角揚起一抹嘲諷。
世人大多欺善怕硬,偏要威脅到她們性命上去了,才知道懼怕。
嗐,夫人雖明白這個道理,可終究,還是忍不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