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理把楚徊抱起來,對旁邊的男生說:“他的輪椅在哪裡?”
有人把楚徊的輪椅推了過來,嚴理用腿探到輪椅,小心地放下楚徊,順手按住他的腿,防止再次痙攣。果然,楚徊的腿又彈了幾下,被嚴理按住,才避免了滑下輪椅。
嚴理摸索着幫楚徊扣上腰間的束帶,黃總監見嚴理全靠摸,幾次對不上卡扣,要來幫忙。楚徊擡起眼睛,冷冷地說:“黃總監,你是專門來讓我出醜的嗎?”
黃總監趕緊解釋:“我是擔心楚總,所以……”
楚徊說話還有些喘:“你懷的什麼心思,你自己知道。什麼時候輪到你,來管我,去哪裡、幹什麼了?”
四周一片安靜,黃總監低下頭,攥起了拳頭。
楚徊接着說:“我自己要出來玩的,跟别人沒關系,你要是還要臉,就趕緊走吧。”
黃總監還要說什麼,楚徊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黃總監隻覺得汗毛倒豎,趕緊告辭離開了。
嚴理輕聲問楚徊:“你沒事吧?”
楚徊輕輕拂去身上的沙子:“沒事。我們回去吧。”
楚徊揚起他标志性的笑容:“麻煩送我們一下。”
一個女生說:“楚總,不想笑的時候可以不笑的。”
“好吧。”楚徊低下了頭。
第二天,楚徊沒有再進入海灘,他依舊坐在海灘外,笑着回應每個和他打招呼的人,秦飛凡帶嚴理去玩了一圈水,多數時候,嚴理就待在楚徊身邊,玩他前一天在海邊撿的海螺殼。
楚徊看着嚴理細細摸索着海螺殼,心裡有些難受,失明在殘疾中是最殘忍的,失去視覺相當于失去了絕大多數信息來源渠道,世界就此變得混沌一片,隻有手摸到的那一點是真實存在的。如果說他被困在了軀殼裡,那嚴理就是被困在了未知裡,明明身體好好的,可就是再也不敢邁出腳步。
楚徊的聲音裡依舊帶着笑意:“你之前沒見過海螺殼嗎?”
嚴理有點不好意思:“從前沒有仔細觀察過,海螺身上原來有很多細節的。”
“嗯。”楚徊說,“說來聽聽。”
當晚,團建結束返程。第二天上班,楚徊又變回了那個氣度端凝,笑容溫潤,穿着整整齊齊的西裝,坐在電動輪椅裡,鮮少現于人前的楚總。
“總裁直通車”正式開通,發給所有人的郵件裡附着一個二維碼,是楚徊在打牌時拿出來的那個。
一周後,關于黃總監收受合作方好處的舉報被查實,黃總監當天收拾東西走人。
嚴文站在楚徊的辦公室裡指點江山:“這個老東西,我知道他背後是什麼人,我本來想留着釣大魚,現在想想,算了,兄弟比較重要。”
楚徊微笑:“确定不是因為他要把女兒介紹給你,你受不了了?”
嚴文說:“他不是也帶着女兒去找你了?”
“他可真不是個東西,他女兒還在上大學呢,找你就算了,找我算怎麼回事?不是說我是殘廢的時候了?”
嚴文咳了一聲:“攤上這麼個爹,還不如跟你,至少你不會賣了她。”
楚徊橫嚴文一眼:“這話有本事當着嚴理的面再說一次。”
嚴文可不敢,楚徊隻能動動嘴,他弟弟可是真的會對他動拳頭。嚴文岔開話題:“現在打草驚蛇,背後之人不動了,怎麼辦?”
楚徊的微笑變得有些詭異:“不能老是被動接招,也得主動出擊才行。”
嚴文彎腰看他:“想到什麼了?”
楚徊諱莫如深:“這樣做不道德。”
嚴文好奇:“說來聽聽。”
“他做這麼多事,無非是為了兒子。他那個兒子,聽說也是個敗家子。”
嚴文大笑起來:“怪不得人家說瘸子心眼毒,你連這種事都準備了。”
楚徊不想理嚴文,驅動輪椅來到落地窗邊。嚴文站到楚徊身邊,把手搭在楚徊肩膀上,看着江上往來的貨船,說:“有爹就是不一樣哈。”
楚徊低下頭,手搭在膝蓋上。嚴文蹲下身看他:“你沒哭吧?哪句話不喜歡聽?我以後不說了。”
狗嘴裡吐不出象牙,楚徊咬牙切齒:“你趕緊滾。”
嚴文馬上往外走:“我先走了,明天周末,帶着老二回家啊。”
楚徊在窗前坐了一會,回到辦公桌前,拿起桌上的固定電話,撥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