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生物鐘叫醒了楚徊,睜開眼,身邊已經空了,衛生間裡有水聲傳來,紙尿褲是換過的。楚徊不想動,又躺了一會,聽到吹風機的聲音,才按動按鈕把床頭升了起來。看着睡褲裡簌簌抖動的雙腿,楚徊“啧”了一聲,沒有伸手去按,隻是看向衛生間方向。
吹風機的聲音停了,嚴理順着牆上的導流線回到卧室,他隻穿了一條睡褲,光着上身,也沒穿拖鞋。
楚徊看着嚴理:“怎麼不穿鞋?”
嚴理聽到楚徊的聲音,高興地離開牆邊,擡着一隻手往床的方向走,腿先碰到床邊,再彎腰去摸,伸手抱了抱楚徊:“生日快樂。”
楚徊在嚴理腰上掐了一把:“鞋也不穿,衣服也不穿。”
嚴理開始幫楚徊活動關節:“找不到。”
窗簾沒拉開,卧室裡還有些暗,嚴理的眼球在眼眶裡緩緩打轉,卻找不到光源。
活動開楚徊的關節,嚴理往床邊摸了摸,沒摸到輪椅,皺起眉頭:“你輪椅呢?”
楚徊沒好氣地說:“你忘了?”
嚴理這才想起來昨晚是把人直接從書房抱過來的,立刻轉頭去了書房。楚徊聽到“咣當”一聲,趕緊出聲:“阿理,沒事吧?”
嚴理聲音有點痛:“撞到了一下,沒事。”
沒一會,嚴理推着楚徊的輪椅回來了。楚徊上下看了看嚴理:“撞到哪了?”
嚴理彎腰摸了摸,找到了床,把右腳踩到床上,拉起褲腿,小腿上有一點破皮的痕迹,大概是踢到輪椅踏闆了。楚徊摸了兩下,說:“沒事,沒流血。”
嚴理“嗯”了一聲,把楚徊抱上輪椅,讓他自己去洗漱,自己随便摸了件上衣去了廚房。
早餐桌上擺了一碗清水面,楚徊看向滿臉局促的嚴理:“你煮的?”
嚴理點頭,悄悄把耳朵對準楚徊。楚徊淺笑:“過來,有沒有燙到?”
嚴理伸出手,沿着餐桌摸去,直到手被楚徊拉起:“沒有,阿姨看着我的。”
吃過早飯,楚徊看着嚴理找出來的一黑一白兩套西裝,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你有病吧?回你家為什麼要穿正裝?”
嚴理表情不太自然:“給他們看看我們有多帥。”
楚徊大概明白了嚴理的意圖,他沒戳穿嚴理,隻說:“我穿哪套?”
嚴理擡起手:“白色的。”
楚徊扯過嚴理的手:“這邊才是白色的。”
兩人穿戴整齊,帶着穿了暗紅色旗袍的楚媽媽到了車庫。隻是去嚴家,用不着司機,楚徊看着面前的黑色奔馳E級,歎氣道:“看看你哥這審美,誰日常出門開行政車啊?”
嚴理笑:“也是你哥。”
“呸。”
“還是你老闆。”
“别說了,晦氣。”
楚徊把自己轉移上車,把輪椅拆了放在副駕駛,嚴理陪楚媽媽坐在後排。楚徊穿着西裝行動更不方便,又怕弄髒白色西裝,一肚子氣:“我不僅要掙錢養你們娘倆,還要給你們當司機,有我這麼慘的殘廢嗎?”
嚴理笑着說:“那我開你敢坐啊?”
那就大可不必了,楚徊認命地把車開了出去。
在嚴家老宅停好車,楚媽媽牽上嚴理直接進了門,楚徊叫了一聲,母子倆頭也沒回。楚徊沒好氣地看向滿臉笑容的嚴家管家,等着管家裝好輪椅,自己轉移上去。管家提醒楚徊整理好衣服,推着楚徊進了大門。
一路裝飾着各色月季,花團錦簇,楚徊了然地笑起來。園丁遞上一支紅色的月季,示意楚徊插在胸前。楚徊記不得這麼多月季品種的名字,笑着接了。紅色月季在白色西裝上甚是顯眼,如同綻開的心頭血,襯得楚徊越發幹淨澄澈,明豔動人。
正堂大門打開,管家飛快地走開了。楚徊看向正堂内,沒有搭建舞台,隻是用鮮花裝點,賓客散落在月季當中,并不是一個典型的婚禮場景,更像一個溫馨的聚會。賓客中有繪夢的一些員工,有金海的人,還有他們中學時代的幾位老師,他們看到楚徊,一起鼓起掌來,每一個人都帶着笑容,每一個眼神都帶着祝福。兩位媽媽和嚴文坐在最前面,此時他們站起來,笑着拍手,嚴文朝楚徊揮揮手,滿臉嘚瑟的笑。
楚徊輕輕轉動輪圈向前,嚴理拿着一小束月季走了過來,他黑色西裝的胸袋裡也插着一支紅色月季,他的笑容裡帶着一點緊張,卻沒有擡手摸索,眼睛也沒有亂動,沉穩中帶着昂揚的朝氣,還是那個明媚的嚴理。
楚徊注意到,嚴理一直踩着一條隐蔽的金屬線條,他不知道準備了多久,他瞞着自己,訂下這些鮮花,邀請這些賓客,練習在空曠的環境裡走直線。他一邊想有一個儀式,一個證明,一邊又不想給自己太大壓力。所以他準備了這個月季環抱的場地,邀請了見證他們一路走來心懷善意的人。他隻是,想要一個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