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日趕路讓他很疲憊,他迫不及待想回熟悉的地方好好休息。
如果準時的話,火車會在下午四點到達漳縣,回到劉府正好趕上吃晚飯。
王桂英今天會準備什麼菜色,看到他回來會不會自責菜準備少了?
劉珉之勾起唇角。
神經漸漸放松下來,腦海開啟自愉的幻想。恍惚間北京的學生和總理握手言和,西北的戰事偃旗息鼓,外國人答應和中國友好經商,日本軍隊撤出國境。
世界太平了。
不太平也無所謂,反正他要回家。
劉家在漳縣傳承了幾百年,到劉伯參這一代,家中握有幾千畝良田。
他沒有沈承樞和程錦艾那樣大的志向,他還是繼承家裡這些田地,好好做他的二少爺。
王桂英一直很想生孩子,他們可以多生幾個。有野心、閑不住的孩子就送出去,由他們自己折騰;膽子小、溫馴的孩子就留在家裡,養在他們身邊養一輩子。
對,等開了春,等大哥回來,等父親病好一些,他就和桂英把婚宴辦了。
劉珉之下了決心,神清氣爽,迫不及待要很家人分享。
到了家,劉府上下靜谧。
灑掃的丫頭縮肩攏腿,眼觀鼻鼻觀心,笤帚有一下沒一下地點着地。
“做什麼呢?”
丫頭一驚:“二少爺!”
劉珉之皺着眉數落:“做事一點也不用心,就知道磨蹭。”
丫頭唯唯諾諾地受着。
“二奶奶呢?”
“在廚房。”
劉珉之把行李扔給丫頭:“給我提到東廂房。”
“是。”
他直奔後院廚房,崔嬸今天又不在,另兩個廚娘切菜備菜,王桂英性子急,嫌指揮别人不稱心,幹脆自己親自掌勺。
她膀子圓,瞧不出這麼有勁兒,碩大的鐵鍋被颠來颠去,裡面似乎是紅彤彤的羊肉,等炒入了味,王桂英抓起一瓢水灑進鍋裡,蓋上蓋子由大火悶煮,白煙從鍋縫邊沿冒出,熱騰騰地打在臉上。
她用絹子擦擦腦門,一愣。
“二少爺?”
劉珉之心潮洶湧,一把上前将她抱在懷裡,滿足地喟歎出聲。
王桂英渾身是汗,極不自在,身體僵硬地闆着。
“二少爺,您,您的事辦完了?”
“辦完了,以後隻有我們。我保證,我再也不在外面胡來了。”
“哦。”
王桂英看起來并不興奮,這令劉珉之很受挫。
“你還在怪我?”
“不是,”王桂英眼神躲閃,“家裡……不太好。”
劉珉之心中一凜:“爹的身體不好了?”
“沒有,”王桂英解釋,“爹最近精神還行,是店子裡出事了。”
原來劉珉之離開第二天,姓孫的派人抄查劉家米鋪,說是有人舉報,他們賣的米裡摻了沙子,軍部要求米鋪閉店接受調查。
“這幾天都沒開門。”
“錢管家呢?”
“錢管家連着幾天被帶去問話,一問就是幾個時辰。”
劉珉之心下沉重,這下事情麻煩了。
“爹知道這事嗎?”
王桂英忙道:“沒敢告訴爹,府上裡裡外外都交代了,大家嘴巴嚴的很。”
“你做的很好,”劉珉之握住她的手,“辛苦你了。”
王桂英斜眼看向遠處:“二少爺,您去廳裡坐會兒吧,馬上就開飯了。”
“好。”
劉珉之去正房看了父親,果然精神不錯,樂呵呵扶着他和老太太一起去正廳。
這次出門急,他沒買禮物。臨上火車匆匆捎了件點心,正好這會兒擺出來吃。
劉珉之怕丫頭亂翻行李,自己去拿。
到東廂房,卻見裡頭有個人影,鬼鬼祟祟的。
劉珉之皺眉,一腳踢開房門。
“小蔥?”
小蔥眼睛瞪的溜圓,驚慌道:“二少爺!您怎麼來了?”
劉珉之臉色黑沉。
“你做什麼呢?”
“沒、沒什麼。”
小蔥年紀小,藏不住事。
劉珉之眯着眼睛走進來,一個黑影貼着牆根往他身後蹿。
“什麼人?”
劉珉之怒喝。
“攔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