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不曾發現的是,不遠處,一個無人關注的城門守衛隐匿在暗處——他的眼神悄無聲息地落在了沈翎身上,而後,他悄悄地掐住了袖子裡的玉令,嘴唇翕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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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雨樓上。
高閣缥缈,雲霧缭繞,夜色如墨,蟬鳴聲聲,而二人相對而坐,品茗對弈。
此一人一身白服,頭戴玉冠,兩道流蘇自其鬓邊垂下,最後陷入了那烏黑的長發之中。
他容貌清俊,氣度不凡,雖着白衣,但衣擺上卻繡着華麗繁複的紋路,這紋樣在光線的照射下若隐若現。
他手執白玉杯,雖神色溫和,态度親切,但卻始終叫人覺得有幾分疏離之意。
而另一人身着紫色華服,衣衫上也繡着令人眼花缭亂的紋路,他容貌美麗,白皙如玉的脖頸上還戴着一道華麗的銀飾。
若非他胸腹平坦,喉結突出,恐怕還真能叫人誤會是個女子。
毫無疑問的是,這二人正是方斷水與陸幼儀。
“很晚了——你這麼晚叫我過來,究竟有何事?”
方斷水摩挲着手中的茶盞,微微蹙眉,似乎有些不耐。
——他知曉陸師弟向來是想與自己合籍的,甚至父親那邊對陸師弟也頗為滿意。
而在沈翎出現之前,他也并不反對此事。
但現如今沈翎出現了,他已有了心悅之人,那麼此事最終就隻能不了了之。
從前他默認陸師弟會是自己的道侶,于是便對其多有縱容,而現如今此事作罷,那麼他便決計不能再如此縱容于此人,平白叫人誤會。
更何況是深夜相會,若是叫人知道了,恐怕會覺得他們之間并不清白。
不如趁此機會将話說個清楚。
心念流轉,方斷水正要開口,卻見陸幼儀咬了咬唇,“……師兄,我隻是想見見你。”
這句話當然是假話——陸幼儀畢竟隻是天玄門内一個普通的内門弟子,又是外宗大修送來“聯姻”的,天玄門自然不會給他什麼權柄。
是以若說他知曉什麼重要之事,那必然是不可能的。
若不說這等風月之語,他恐怕很難留下方斷水。
陸幼儀心下自嘲,面上卻不顯半分,隻作一副小心翼翼的癡情模樣。
方斷水見此,便是一聲歎息,心中對他亦有些愧疚,隻是再怎麼愧疚,那合籍之事,都必然是不可能的。
“幼儀。”他不輕不重地放下了手中的白玉盞,“此等越界之語,日後還是不要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