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竹屋内燭火搖曳。沐雲初趴在案前記錄醫案,蕭霁清則倚在床頭磨劍,偶爾擡頭看他皺眉的模樣,眼中便泛起笑意。忽聞窗外春雨沙沙,打在竹葉上發出細碎聲響,少年放下毛筆,伸手替他添了杯熱茶。
“阿清可還記得,我們在宮裡說過的星河?”沐雲初望着窗外雨幕,“如今雖看不見銀河,卻有這春雨敲窗,倒也别緻。”蕭霁清放下劍,走到他身後,輕輕環住他的腰:“星河在天,而我的阿初在懷,便是最好的景緻。”
少年轉身,觸到他胸前的雙魚玉佩,與自己的相撞,發出清越聲響。他忽然想起太子的信中說“山河衛已肅清餘孽”,想起林青崖在驿站傳來的捷報,忽然覺得這一路的血與火,都化作了此刻的歲月靜好。
“阿初,等明日雨停,我們去山上采些蕨菜好不好?”蕭霁清低頭吻他發頂,“你上次做的蕨菜炒肉,我至今想着。”沐雲初輕笑,伸手捏了捏他的臉:“好,隻是你須得幫我背着竹簍,不許偷懶。”
春雨淅淅瀝瀝下了整夜,清晨時分終于放晴。沐雲初推開窗,見蓮塘水面浮着新綠,遠處山巒籠着薄霧,像幅淡墨山水畫。蕭霁清已備好了竹簍和鐮刀,腰間還挂着他新做的艾草香囊,青綠色的絲線在晨光中晃出溫柔的光。
兩人沿着石闆路往山上走,露水打濕了褲腳,卻絲毫不減興緻。沐雲初采了把野菊别在蕭霁清衣襟上,惹得這人一路抱怨“太招蜂引蝶”,卻又死活不肯摘下。路過山溪時,蕭霁清忽然蹲下,替他系緊松了的鞋帶,指尖在他腳踝處輕輕一撓。
蕭霁清擡頭看他,見陽光穿過他發間的野菊,在眼底碎成金斑,忽然伸手将人拉進懷裡,吻落在他唇角:“阿初可知,我從未想過,能有今日這般光景。”
沐雲初望着他眼中的坦誠,忽然想起三年前那個血雨腥風的夜,想起自己躲在密道裡聽見的慘叫。如今想來,那些黑暗與痛苦,竟都成了遇見眼前人的鋪墊。他伸手環住對方脖頸,在他耳邊輕語:“我亦如此。阿清,謝謝你,讓我在寒江之上,遇見了春天。”
山風掠過竹林,送來陣陣清香。蕭霁清抱着他轉了個圈,竹簍裡的蕨菜和野菊晃出沙沙聲,驚起樹上的麻雀。遠處傳來牧童的短笛聲,混着溪水潺潺,織就一曲人間清樂。
沐雲初将頭靠在他肩上,望着遠處的青蘆鎮,望着蓮塘裡新生的并蒂蓮,忽然明白——所謂歲月靜好,從來不是從天而降,而是有人與你共曆風雨後,親手織就的安穩。而他與蕭霁清,一個用醫術普濟衆生,一個用劍影守護山河,合在一起,便是這世間最圓滿的答案。
“阿清,你聽。”少年忽然指着山溪裡的落花,“春天在唱歌呢。”蕭霁清輕笑,低頭吻去他發間的花瓣:“不,是我的阿初在唱,唱得這山河皆醉,唱得這歲月長甯。”
蓮塘的春水漫過堤岸,遠處的油菜花田裡,蝴蝶正追逐着陽光。而他們的故事,就在這春風裡,在彼此相握的掌心裡,在永不凋零的并蒂蓮間,繼續生長,帶着藥香,帶着劍影,帶着比星光更璀璨的溫柔,走向永遠的春暖花開,永遠的山河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