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屏住呼吸,仿佛能透過這道疤痕,窺見酷拉皮卡曾經經曆的兇險。
接着,一個連他自己都未曾預料的動作發生了——他彎下腰,小小的腦袋靠了過去,耳朵緊緊貼在了酷拉皮卡溫熱的肚皮上,貼在那道疤痕旁邊。
他想聽什麼?心跳?還是别的什麼?
他自己也不知道。
耳廓下傳來平穩的呼吸聲和細微的腸道蠕動聲,帶着生命的溫度。等他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時,一股熱意猛地湧上臉頰,耳根都有些發燙。
他猛地擡起頭,眼神有些慌亂,像做錯事的孩子。
真是……太傻了。
“好了,貝奇,”我的聲音帶着無奈的笑意,腹部皮膚被微涼的耳朵貼着,傳來細微的癢意,讓我緊繃的神經稍稍松弛了些:,“别玩了,乖乖坐好。”我伸手想把衣服拉下來。
然而,庫洛洛卻突然強硬起來。
他用小小的手掌按住酷拉皮卡試圖拉下衣服的手,另一隻手用力推着酷拉皮卡的肩膀,将他按倒在柔軟的座椅上,讓他徹底躺平。
“你睡。”他的聲音不大,眼神直直地看着酷拉皮卡:“有人來我會叫醒你。”
我一怔,似乎想說什麼:“這樣……”
“你受了傷,還這麼累,”貝奇打斷了我,語氣依舊冰冷,但邏輯清晰:“現在不好好休息,等他們追上來,你怎麼保護我?”
在貝奇這難得一見的、帶着生硬關切的話語面前,如同冰雪遇暖陽般悄然融化。我看着貝奇那雙異常認真的眼睛,最終放棄了抵抗。
“……好。”我輕輕應了一聲,閉上了眼睛。
身體的疲憊來不及多想,意識便迅速沉入了黑暗。
這一次,酷拉皮卡側躺在座椅上,呼吸很快變得均勻而深長,睡得異常安穩,仿佛将所有的警惕和防備都暫時交托了出去。
庫洛洛看着酷拉皮卡沉睡的側臉,那張秀美的臉上此刻寫滿了疲憊,即使在睡夢中,眉頭也未曾完全舒展。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又落回了酷拉皮卡蓋在薄毯下的腹部,指尖似乎還殘留着那道猙獰疤痕粗糙堅硬的觸感。
.這一切的起因,都是那個叫奧加的男人。
如果不是為了追蹤奧加,他們根本不會離開那個雖然普通卻安甯的幸福小鎮;如果不是因為奧加設下的陷阱或是别的什麼沖突,酷拉皮卡又怎麼會受那麼重的傷?
想到這裡,庫洛洛的心裡就像堵了一塊冰冷的石頭,沉甸甸的,讓他對那個奧加充滿了厭惡和排斥。
他一點也不想見到那個人,甚至不願聽到他的名字。
酷拉皮卡醒着的時候,總是用溫和卻不容置疑的語氣告訴他,他們隻是出來旅遊,看看外面的世界。
庫洛洛從一開始就不相信。
哪有這樣的旅遊?
一路行色匆匆,躲躲藏藏,住最簡陋的旅店,吃最幹硬的食物,還要時刻提防着不知名的危險。
酷拉皮卡身上的傷,那份無法掩飾的疲憊和警惕,他或許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以為自己還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孩子,但庫洛洛早已将一切看在眼裡,隻是沉默着沒有戳破。
他靠着冰冷的隔間牆壁,蜷縮起身體,将下巴抵在膝蓋上。列車行駛時輕微的晃動和單調的聲響成了此刻唯一的背景音。
庫洛洛幾乎可以肯定,他們再也回不去幸福小鎮了。
那個名字此刻聽起來,帶着一種遙遠而苦澀的意味。
幸福……似乎真的隻是短暫地停留在了他生命裡。
他需要清醒地認識到這一點,不能再沉溺于過去那段短暫的安逸時光。
他閉上眼,腦海裡卻清晰地浮現出幸福小鎮的模樣:陽光下熙熙攘攘的街道,街角面包店飄出的甜香,住處窗台上那盆被酷拉皮卡精心照料的小花,還有夜晚枕着酷拉皮卡平穩呼吸聲入睡時的安心感……
所有他曾經喜歡、渴望并短暫擁有的東西,那些溫暖的、鮮活的、帶着生活氣息的碎片,如今都隔着遙遠的距離,被遠遠地抛在了身後,留在了那個千裡之外,對他而言已經如同夢境般的小城鎮裡。
而眼前,隻有冰冷的現實和未知的、充滿危險的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