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百和廬山弟子,包括王長老等人,甚至下山采買的弟子們,都被左叙枝以飛焰召回,彙集到一起,共同返回和廬山。
但和廬山山腳下并非隻有和廬山弟子。
許多官兵模樣的人,甚至還有鐵甲重騎,就守在山門腳下,他們身後的林子裡影影綽綽,隐約可見不少江湖人士。
而這批人馬的最前頭,站着一位身穿紫色圓領袍的短須男子——周敬言,燕王府長史。他頭戴進賢冠,腰佩金魚帶,雙手背在身後,笑意得意且殘忍。
見到和廬山衆人抵達,官兵立刻堵住了去路。
可是和廬山衆人沒人搭理他們。衆人沉默着,将黎斐城的棺木從馬車上擡了下來,由八人擡着,并未落地,準備一路擡回山中。
尹玉衡披麻戴孝,行在最前頭領路。官兵擋道,她連腳步都未緩。她的目光穿過人群,直直地盯着周敬言的雙眼,一字一句道:
“吾師為奸人所害。今日,我扶靈歸山。若有人膽敢攔路,便是奸人同夥,十步之内,生死立見。今日,我隻殺人,不講理。奉勸各位,開口之前,想好後事。”
她渾身缟素,面色慘白,唯有雙眼猩紅,毫不壓抑的殺意如有實形般直逼衆人面前。
攔道的官兵受不住迫人的氣勢,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幾步。
周敬言有點不信邪,雙手抱拳,正準備開口。就聽見鋼刀緩緩出鞘的聲音,那被刻意拉長的摩擦聲讓人寒毛直立。
周敬言偷眼仔細分辨尹玉衡的神情,那張素白的臉上,沒有一絲情緒的波動。而她的身後,有專人捧牌、抗幡、提燈,唯獨而她的手中,隻有兵器。
而緊随棺木之後,有近百和廬山弟子,一隻隻手全都搭在兵器之上,人人表情悲憤,氣氛劍拔弩張,似乎恨不得他能開口說話,給衆人一個拔刀的理由。
可見,尹玉衡的話絕不是恫吓。
有些事,是必須要辦的。有些話,倒也不必此刻就說。周敬言心想。
他一笑,抱拳彎腰,竟然忍下了這一口氣,行了一個禮,給衆人讓出道來,讓棺木上山。
山門所在,是一座小山的峰頂,山門之後,便是懸崖絕壁,僅有一座吊橋,連接着第二峰的山腰。懸崖之下,雲煙缭繞,水聲激蕩如雷,終日不絕。其下湍急的河流,有無數漩渦暗礁,乃是一道天險。
這是和廬山的第一道防守。而和廬山這樣的天險有數個之多。
山腳至山門并不遠,不到兩炷香的時候。尹玉衡便已經抵達山門之下。
山長等人已經都等在了那裡,遙見尹玉衡一身缟素自山下來,留守的衆劍廬弟子已經紅了眼眶,失聲痛哭。
尹玉衡走到了山長面前,徑直跪了下來,“和廬山第三十四代弟子黎斐城歸山。”
衆劍廬弟子跪倒在山門兩側,放聲恸哭,“弟子迎師父歸山。”
山門之處,悲聲四起。
擡棺之人步履不停,經過吊橋,一路往山裡去了。而左叙枝看了自己安排在人群中的弟子們,弟子們立刻心領神會,一些人領着歸山的弟子跟随其後,經過吊橋入山,而另一些人則借着人群的遮掩,開始按照計劃行事。
等周敬言和随行之人擠到山門之前,歸山的弟子們幾乎大半都已經踏過吊橋。
周敬言一看此情景,頓時面色一沉,“且慢。”
左叙枝瞥了他一眼,“這位道友,今日死者為大,便是有什麼事情,且等明日再說吧。”
周敬言陰森森地笑,“諸位,這件事情可等不了。廬山弟子黎安,刺殺朝廷官員。如今證據确鑿。還請和廬山将兇手交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