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店重新開業那天,天還沒亮司夏就被安依依從床上薅起來梳洗打扮。
長期挽在腦後的長發被卷成波浪散在兩肩,淺黃色連衣裙搭配同色系發帶,露出光潔額頭。
出門前司夏在鏡子前打量自己很久,怎麼看怎麼覺得這身用力過猛,試圖用紙巾沾掉嘴唇上顯眼的玫瑰紅。
安依依卻連連搖頭,給她洗腦那套活字招牌理論。
大概就是隻要她那張臉在,哪怕什麼都不幹坐在門口當個花瓶,營業額也能成倍提升。
當然司夏認為吸引顧客的點必然不會是這些虛無缥缈的東西,而是她下了血本為招攬生意定下的全品類五折。
連着三天,訂單像爆炸一樣湧了過來。
店裡就她和小鄒兩個人,工作日忙到下班就癱倒在床上一句話也不想說。
司夏隻能趁着休息日上午來店裡,安安靜靜的算會賬。
秋風掃落一地金黃,幹枯的葉片蹭過柏油露面發出窸窣的響聲。
隔着玻璃她聽不到外面擾人心神的聲響,指尖卻也緩慢的摩挲起紙張,遲遲無法集中注意力。
距離上次在别墅見到柏佳揚,已經過去四天。
這中間他點過兩次外賣,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從未中斷,可唯獨沒有一個人提起那晚在别墅門前的事。
那視線在她身上停留太久。
司夏覺得,他一定是聽到了。
可任憑她在輸入框裡删删減減,也找不到合适的契機做出解釋,亦或是,她找不到自己需要做出解釋的原因。
暧昧大概是這世上最琢磨不定的東西。
某些時刻笃定到伸手就能觸碰,轉眼天亮,它又缥缈似清晨薄霧,靜悄悄融進空氣,無人知曉。
不是刻意避嫌,而是她和柏佳揚的關系就是這樣,壓根讓人摸不到頭緒。
然而讓人摸不着頭緒的事不止一件。
司夏揉揉太陽穴,合上賬本,泡了杯咖啡坐進沙發打開小紅薯。
經曆前段時間流量低谷,久違的點贊評論999+。
看來度假轉運的說法不是空穴來風,幾條外出plog吸引了不少流量,同時也有不分青紅皂白就在評論區裡吵架的人。
——[就這日料店還有人推啊?又貴又難吃。]
——[搞不懂咖啡這玩意有什麼好喝的,還給她喝出優越感來了。]
——[買那麼多蛋糕拍照能吃完嗎?最煩這種假吃博主!]
……
——[我認識這賬号的皮下,真名叫司夏。之前學室内設計的,後來簽約網紅公司,同時運營幾個賬号專門用來撈錢。]
目光掃到最新一條,司夏動作忽然停住。
她覺得頭像眼熟,于是又向下翻了翻,果不其然,對方并不是第一次在她視頻下面評論了。
——她還開了家咖啡店,名字叫sine。
——上次買了她推薦的咖啡,難喝的要死。
——她推的這點心三無産品你們還敢買?
……
她從來沒有在賬号内透露過自己的個人信息,包括咖啡店在内。
這人說的東西真真假假,但就知道她大學專業這件事,不禁讓司夏覺得冷汗直冒。
—
“你先别慌。”安依依從辦公室出來,舉着電話走進消防通道:“會不會是大學時候和你有過節的人閑着沒事給你添堵啊?”
“我就和你們幾個關系好,其他人不熟。”
“确實。”安依依想了想:“你視頻連臉都沒出過,這樣能認出皮下,肯定對你很熟悉。”
她繼續說:“而且還知道你大學時候的事。”
“……”
司夏沒說話,靜了許久,她才扶着額頭緩慢道:“林烨。”
符合這些條件的,她想不出第二個人。
電話那頭傳來門闆合上的聲響,緊接着一串不算優雅的國粹從安依依嘴裡爆了出來。
她掐着腰罵了半天,才冷靜下來安撫司夏的情緒。
“他脖子上頂的當真是回族飲食禁忌啊,以為這麼幾條評論就能搞你心态了是不是?”安依依冷笑:“沒事,你先把他賬号拉黑,他再犯賤看我不順着網線過去撕了他!”
司夏談不上多生氣。
隻是好好吃個飯都能有蒼蠅追到碗裡來,實在惡心。
“算了,我要是真理他才是正中他下懷。”司夏收拾好東西,合上電腦:“晚上我和廖峰出去一趟,你下班就先别等我了。”
安依依頓時燃起八卦之火:“原來約會的時間是今天啊。”
“他是為了表達感謝……”
“這種鬼話聽聽就算了。”安依依笑意裡帶着調侃:“他也夠别扭的,想約不如幹脆直接一點,還要拐着彎找借口。”
司夏搖着頭笑,沒說什麼。
直接也好,迂回也罷,反正從答應見面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經決定和廖峰把話說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