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清舟眼睛眨巴眨巴,一邊在腦海中迅速盤算“被誤會大姨媽來了”的尴尬,和“将信轉交給池俊”冒的風險,到底哪個比較好承受,一邊借着身體的遮擋,先将信封不動聲色地往抽屜裡塞。
然而老天似乎并不想讓她做選擇。
信封剛被塞進抽屜裡,許清舟還沒來得及松口氣,忽聽“啪嗒”一聲,腳後跟被滑下來的書打了一下。
并且根據被打的感覺,掉下來的還不止一本書。
許清舟身體一僵。
就見池俊疑惑地掃她一眼,然後目光落在了地上。
他走過來,似乎想撿起什麼東西,隻是彎腰剛要伸手,一隻手突然橫插過來,精準地抓住那個粉色信封,藏到了身後。
池俊手撿了個空,微微一滞,站起來,别有深意地看着許清舟。
許清舟被他那打量的眼神看得一顆心七上八下,腦袋裡正飛速轉着一旦池俊生氣,要怎麼解釋才能将他對自己的厭惡降到最低時,池俊忽然彎腰,腦袋湊近她,一臉興味地問:
“情書?”
“……”
對視幾秒,許清舟閉上眼,認命地點了點頭。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等了好幾秒,也并沒等來池俊帶着情緒的話,反而聽到遠去的腳步聲。
許清舟緩緩睜開眼。
發現池俊已經重新坐回床邊,一邊給手裡的書翻頁,一邊好笑地看她:
“我又不會撕了它,你藏什麼。”
許清舟默默地瞥了眼垃圾桶。
不,你會。
但很快她發現,池俊開始專注看書,不再看她。
許清舟懵了懵,低頭又看了眼信封,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
額……池俊大概是以為,這情書是男生送給她的吧?
好吧,雖然鬧了場烏龍,但好歹不用再冒着惹他不高興的風險轉交情書了。
此時此刻,許清舟反而松了口氣。
*
經此一役,這封信是無論如何都送不出去了。
所以第二天一早到學校,當許雲雲滿懷少女興奮的心情來問的時候,許清舟原封不動地将那封信還給了她。
能看出來,許雲雲有點不高興。
但許清舟無暇顧及她的情緒。
相比讓池俊不高興,她甯願被别人記恨。
可許清舟還是想得太簡單了。
早自習時回到班級,許清舟發現課桌上又有一個信封,女同桌提醒:“剛才一個外班女生送來的,應該是給你哥的情書吧?”
許清舟臉上平靜,心裡卻有些惆怅。
拿起信封正反面看了看,除了寫“許俊親啟”四個字,其他什麼訊息線索都沒有。
她隻好問同桌女生是誰,同桌搖頭:“不認識。”
許清舟歎氣。
這下連還信都沒處還了。
然而,這還是隻是一個開始。
許雲雲的信像是打開了一個神秘的送信通道,從那天開始,許清舟抽屜裡開始經常出現各式各樣的信封。
有時候是跑操結束時出現,有時候是在許清舟課間從洗手間回來時,甚至隻是到教室外走廊打熱水的短短一分鐘時間,書本試卷下也能憑空又冒出一封信。
都是趁其不備送來的信,且信上落款不詳、隻寫了【許俊親啟】之類的字眼,可見寫信的人比較害羞不願暴露身份。
這就導緻了許清舟想還信,無從下手。
幹等着寫信人主動來問情況吧,可人家害羞,兩三天也等不來幾個女生。
把信交給池俊,可想到他那晚把信撕掉扔進垃圾桶時的表情——不敢。
不管三七二十一将信扔進垃圾桶——又做不來。
許清舟隻能日複一日地看着自己課桌抽屜裡的信,堆得越來越高,越來越密。
為了保護那些寫信人的隐私,她不得已隻能讓信封鸠占鵲巢,而自己的書,可憐巴巴地被擠到了地上。
然而,即便她化作一道屏障,牢牢地将全部信封都擋在外面,書桌的抽屜位置,總歸是有限的。
而紙,也終究包不住火。
某天晚上九點半,高中部的教學樓仍舊燈火通明。
眼下高三,準高考生們大多繃緊了弦,即使是課間,也都趴在自己的座位上埋頭寫題,或小聲與周圍同學讨論習題。
但一個班總也有那麼幾個考大學無望,幹脆放棄了的,這會兒高三(3)班就正有這麼幾個男生正在嬉笑打鬧。
也不知怎的追逐之際,撞翻了一個課桌。
隻聽“砰”一聲巨響,衆人回頭,看到從開學就申請不上晚自習的許清舟課桌,轟然砸地。
有人面無表情地轉過頭,有人不滿皺眉,卻也沒說什麼。
撞翻桌子的男生有點尴尬,口中罵了句髒話,彎腰将課桌扶起。
誰知課桌剛拉離地面一點點兒,就見桌肚裡呼啦啦一片白色湧出,瞬間鋪滿了腳邊的一圈地面。
男生驚了,當場“卧槽”一聲,以非常誇張的語氣怪叫道:
“這麼多情書?!”
說完當場撿起一個貼着愛心的信封,直接打開,抽出了裡面的紙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