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已經正式入秋,連着一日涼過一日的秋雨過後,天空終于難得放了晴。
盡管天氣晴朗,照得租房大院暖融融的,但許清舟臨出門時覺得冷,又折回來在校服裡疊加了一件外套,一邊重新穿校服外套一邊拎着書包往外跑。
與她早晨的匆忙快節奏不同,池俊坐在餐桌前慢悠悠吃着早飯,整個人散發着一種老爺爺樹下喝茶的悠哉淡定氣息。
隻在許清舟跑出門時,喚了她一聲。
“許清舟。”
許清舟拉着校服拉鍊,一個急刹回頭看他。
池俊看了眼外面的天,悠悠提醒道:“今天下午可能要下雨。”
許清舟望了眼大院上空的四方天,晴空萬裡,陽光刺目,隻零星飄着幾朵白色的煙雲,怎麼也不像是會下雨的樣子啊。
因為天涼,她早上起得晚了些,這會兒沒空再容她耽誤。
許清舟連字都沒寫,望着池俊,手指迅速指了指天,搖頭。
言下之意:這天看着應該不會下雨。
池俊“哦”了一聲,沒再說話,繼續往嘴裡塞了一口包子。
走廊裡吧嗒吧嗒的跑步聲,漸行漸遠。
男鬼伸着脖子往外面的天看了看,回頭問池俊:
“你怎麼知道要下雨?”
池俊漫不經心地用湯勺攪和着面前的一碗青菜粉絲湯:“昨兒打球,聽别人說的。”
天氣這種東西沒必要亂說,畢竟手機普及了之後,大家随便翻一下天氣app就能得到最新資訊,甚至能精确到幾點到幾點之間下雨,下多大的雨。
所以男鬼知道,池俊聽旁人說,一定也是對方看了手機才講的。
“那你怎麼不多提醒小啞巴兩句,讓她帶傘啊?”
池俊送到嘴邊的湯勺一頓,掀起眼皮看向他:
“我閑得慌?”
男鬼:“……”
可不一天天閑得慌麼……
不過這話男鬼沒直接說出來,而且就算說出來了,也沒用。
畢竟池俊留下後,對小啞巴呈什麼态度,他看得一清二楚的——
看似親和随性,實則将自己與小啞巴之間的界限劃得一清二楚,連過問都基本沒有,更别提真像個“關愛妹妹”的好哥哥,耳提面命讓“妹妹”帶傘了。
這實際關系,簡直連合租室友都不如。
*
早上起晚了一些,許清舟一路上基本是跑着去學校的。
奈何路上的紅綠燈似乎也在落井下石,專門跟她對着幹,一路上遇到的基本都是紅燈。
許清舟等得焦急,最後幾乎是踩着早讀的鈴聲沖進了教室。
好在老師還沒來。
許清舟迅速走到座位上,将書包挂在椅背上,邊調勻呼吸邊從書包裡抽出語文課本。
轉身之際,她發現同桌看着自己,欲言又止,像是有什麼話要跟她說。
周圍也有幾個同學,有意無意地轉頭朝她看來。
許清舟動作頓了頓,剛要用眼神問同桌怎麼了,餘光瞥見前門出現一個身影。
是班主任老趙。
老趙習慣在早自習的時候來班級巡查。
許清舟不以為意,翻出語文課本準備先默讀。
不成想老趙像往常在課桌過道上逡巡了一圈後,停在她身邊,拍了拍她的肩。
許清舟擡頭。
老趙招了下手:“來我辦公室一下。”
*
一整個早自習,許清舟都在辦公室。
一直到早自習下課鈴響,老趙才揮了揮手:“行了,那你先回班級吧。”
許清舟抿着唇,默默轉身。
不過是半個小時的早讀時間,再次走出辦公室門,早晨的陽光卻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隐到了一大片薄雲後面。
一陣秋風吹過,攜了幾片落葉卷入走廊,有的恰好落在許清舟腳上。
一腳踩上去,“咔擦”一陣碎裂聲,
許清舟揉了揉眼睛,鼻子有點酸。
她從小到大都聽話本分,努力做好一個學生該有的本分,自從父母去世,搬到叔叔嬸嬸家後,她更是極盡謹慎克制,唯恐犯一點兒錯。
因為她知道,一旦被叫家長,叔叔嬸嬸是不可能來學校的。
而奶奶,她不願意一個步履蹒跚的老年人,還要可憐巴巴地老遠趕到學校,聽老師對她的批評。
故而,許清舟十幾年的學習生涯以來,從未被老師教訓過。
可今天,班主任老趙拿着成績單,臉色嚴肅陰沉得厲害——
“你看看你這成績,形勢很嚴峻啊許清舟。”
“上課打瞌睡,走神,已經有兩三個老師跟我提過你這個問題了,還有,你那晚上補習班,真是去上補習班了嗎?”
“都高三了!時間緊迫,大夥兒都繃緊了皮,你說你現在都在想什麼呢?啊?”
“來來,你現在好好跟我說說,你那一桌肚的信到底怎麼回事?”
回教室的一路上,許清舟耳邊還在回蕩班主任字字铿锵有力的批評聲。
課間,走廊裡來來往往都是學生。
許清舟憋得眼圈發紅,喉間也哽得酸澀。
她低着頭,慢吞吞地往教室走。
剛走到後門,面前卻忽然出現一雙腳。
許清舟沒有擡頭,往旁邊挪了挪,沒想到那雙腳也跟着挪動,再一次擋在了她面前。
許清舟擡頭。
面前的女生似乎有些尴尬,左右看了一圈,面色沉郁,壓低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