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茹楠暗自感歎滴滴代駕恐怕都沒有這麼好的服務意識。
一旁的葉景星依舊語出驚人道:“果然人不可貌相,剛剛我還以為你為了背這娘子故意逞強呢。”話才說完,周茹楠就感受到身下人腳崴了一下,她下意識抱緊對方的同時關心道:“公子,你的腳還好嗎?”
葉景星兩眼一亮,語氣上揚,“腳崴了?背兩個人我也沒問題。”一時不知道對方是在幸災樂禍,還是為自己終于能起到作用感到高興。
鑒于路途還長,周茹楠怕給對方帶來負擔,提議道:“要不還是換個人吧?公子你就休息一會。”
“我沒事。”書生轉頭看來,唇微彎挂着笑意,月色在他好看的輪廓外描了層淺淺銀邊。周茹楠眨了下眼,已然忘了自己說什麼,隻是點點頭。而在一旁看完全程的葉景星皺着眉頭有些不解,“你兩到底誰喂誰吃迷藥了?”
周茹楠癟癟嘴,“那你吃嗎?”
“吃了後,我身手能更上一層嗎?”葉景星認真問。
“不知道。”
“那還是算了,我不喜歡不确定的東西。”說着話,他用劍柄提默默走路的廚娘撥開雜草,“你們小心,這段路有小坑石頭,容易扭到腳。”
“多謝。”廚娘走過朝葉景星點點頭,當書生經過時,他又貼心補充了一句,“扭到腳也沒關系,真的不用怕給我添麻煩。”
若不是對方的态度過于真誠,眼神也找不到一絲的雜念,周茹楠都要以為這人是在找茬了。她感受到身下的人深吸一口氣,“多謝,我會小心的。”
大概半個時辰,四人到達醫館,而被稱作“李老頭”的郎中早已做好準備,讓徒弟把煮好的茶和糕點端過去,然後開始一個個檢查,好在大家的傷勢都不重,簡單處理了一下。周茹楠敷了藥後,被廚娘攙扶着去客房休息。
剛好還剩兩間房,周茹楠與廚娘共住,書生則單獨一間,葉景星自然是回家。
分别前周茹楠想起她們三個一同出生入死,從山匪窩裡逃出來,竟然還不知彼此的姓名。她轉過頭,正巧書生也轉身看過來,兩人異口同聲道:
“姑娘你們——”
“公子你——”
兩人一頓,對上視線不自覺笑出聲。
風撩動發梢,少女唇角的笑意一覽無遺,伴随着今夜的月色落入一人心中,在平靜的心池上留下陣陣漣漪。書生看得愣神一時忘記自己要說什麼,被周茹楠搶了先機。
“我還不知道你們的名字呢。”她的視線在身旁廚娘和書生之間徘徊,書生正要開口,他右邊的葉景星卻不滿地“啧”了聲道:“我叫葉景星,我以為你們都知道了呢。”
“啊……這,嗯謝了。”周茹楠點點頭。
“我叫柳馨。”
周茹楠看向書生,對方行了個禮道:“慕之安,姑娘呢?”
“我……”
是用本名還是這具身體的名字,這個問題其實有段時間一直困擾着她,直到某個夜晚她夢見這具身體的主人在被她占據前經曆過的事情。
無論什麼時候,大部分女孩出生的那一刻,她便被看做一件待價而沽商品,又或者是未來注定要“潑出去的水”。自小就有個“婆家”需要讨好,隻有會做的東西越多,她的身價就能往上再漲一漲。也因為這個“婆家”,家中的好跟她不沾邊,壞事卻要一起同擔,肉是不能多吃的,但是活是要多幹的。
甚至在她初潮時,不知所措地看着腿間的鮮血,以為自己得了絕症快要死去,絕望地将此事告知母親後,對方卻不顧她的無助,留她一人找到丈夫喊道:
“兒子娶媳婦的錢有着落了!”
當然,家裡還是舍不得她太早離開,母親又懷孕了,父親除了喝酒就是睡覺,一家五口需要她幹活養家,但同時母親也沒閑下來,每天都在物色好買……婆家。
都說一分錢一分貨,可母親卻想把一塊木頭當做黃金賣,就這樣挑了挑去,把十四歲的姑娘挑到了十八歲,最後被五兩銀子買走了。走之前,她還是不允許上桌吃飯,也沒能吃上一口豬肉,因為她沒賣出好價格被父母和兩個弟弟唾罵是“賠錢貨”,盡管桌上的飯菜都是用她的彩禮買的。
女孩天真地以為到了“婆家”會有所不一樣,但很快發現自己隻是從一個火坑跳進另一個裡罷了。和父親一樣沒用且好吃懶做的丈夫,以及一個處處看不慣挑剔的婆婆将女孩的美夢打破。由于好奇肉的味道,沒忍住偷吃一塊恰好被婆婆看見,對方抄起掃帚便将她逼到牆角狠狠打,女孩躲避的時候頭用力撞上牆壁,陷入黑暗。
從夢裡醒來後,周茹楠滿臉的淚,她感同身受對方的難過和絕望,也是從那一夜,她打算作為周茹楠在這個世上活出最精彩,自由的人生。
“姑娘是有些不方便嗎?”她沉思的時間太長,慕之安以為是不願意告訴他名字,有些失望地垂下眼。周茹楠立馬搖搖頭,解釋道:“不是的,我隻是忽然想起一些事情……”
“周茹楠,這是我的名字。”
慕之安緊繃的嘴角又微彎起來,聲音不自覺輕揚道:“多謝周姑娘柳姑娘今日相助,就不打擾二位休息了。”說着他彎腰行禮,目送兩人離開。他盯着周茹楠的背影,想起在山上她獨自冒險時的模樣,那時月色正好,将她整個人都清晰勾勒出來,慕之安也看清對方上一秒害怕,下一秒卻變得堅決的表情。
當時他就在想,這樣女子都敢一人闖山匪窩了,日後還能有什麼不敢做的?隻是這點,就比太多人厲害,也比自己更……勇敢。
就在慕之安沉浸在回憶時,一旁的葉景星視線往返幾個來回後,沒忍住拍拍他的肩膀,指着自己道:
“慕公子,感謝完她兩,那我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