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茹楠點點頭,心中對這位有一面之緣的長輩多了些好感和敬重。
“隻不過——”話鋒一轉,慕之安神色也變得複雜,“李郎中平日性格親和近人,醫治仔細,可到了抓藥煮藥之時,仿佛換了個人,脾氣格外暴躁,說話也……”
“不是很好聽。”
工作嘛,誰工作不暴躁,理解理解。周茹楠想到自己以前工作的狀态,十分感同身受。
然而當兩人剛踏入醫館,就聽到從房屋内傳來一聲叱喝:“說了多少遍,半夏要三錢,你這不長記性的拿了多少!”
“師父冤枉啊,我拿秤稱過,就是三錢!”
“我的手就是秤,一掂量就知道不止三錢!不信就把戥秤拿過來。”
一陣窸窣後,較為稚嫩的聲音響起,還帶着委屈,“您看,這不就是三錢嗎?”
“這是三錢?”說話間,什麼東西被敲打發出悶響,“齊眉對戥,秤不可偏高或偏低,一定要盡量與雙目水平對齊。你這杆子快要翹到天上,還看什麼?幹脆把我們老祖宗掇弄下來,讓他替你仔細算算!”
周茹楠和慕之安對視一眼,有些尴尬地收回腳,總覺得此時不是進去的好時機,怕李郎中一時氣壞,拿着杆子把她兩也掇弄一頓。
隻見那小徒弟撇着嘴,揉揉方才被打過的地方,語氣十分不服,“可是師父,我就多稱了一點,哪有您說的那麼誇張。”
“您不就是摳搜,怕被别人占了便宜嗎?”
“哎呦,你這徒兒倒是了解你師父,”老者慈祥地笑笑,他朝小徒弟朝朝手,“你走近些,師父給你顆蜜餞,你替我保管好這個秘密,好不好?”
見狀那徒弟臉上恐懼消散,變成得意與喜悅,他走近後将手伸出來說道:“嘿嘿,知師傅者莫過程剛您徒兒也——”然而下一秒李郎中從袖子裡掏出的不是蜜餞,而是又長又厚的戒尺。
那徒兒的手已被握住,再想縮回去可難了,隻見那戒尺連揮好幾下,發出響亮令人感到肉疼的聲音。
周茹楠也被這聲音吓得抖了抖,熟悉的中式教育勾起兒時的回憶和陰影,沒有人能逃過中式教育一闆子,更何況還是在古代……
“師父,師父求饒,徒兒知錯了!”那徒弟邊喊邊跳,活像一隻落入熱鍋的青蛙。
不過無論如何掙紮,那手都被捏得緊緊的,戒尺打在掌心留下一道道痕迹,周茹楠二人哪怕站在門口都能看到那手有多紅腫,可見是用了力道的。
“錯什麼!每次都在你耳旁說,藥是三分毒,多一點少一點都會影響藥性。你倒好,話沒聽進去,還給你師父安了個一毛不拔的名頭!”
李郎中越說越氣,拿着戒尺的手也高高舉起,徒弟見此臉都吓白不少,這一下估計能讓他手廢了,餘光瞥見門外的周茹楠和慕之安像是看到救星般,含淚的眼睛忽地亮起來。
“師父門外有人,說不定要看病呢!師父您要不歇一會?”
“不急,今日不叫你長記性,日後禍害他人。”
嘴上這麼說,李郎中還是分神看向門外,而徒弟抓住這來之不易的機會,猛地抽回手泥鳅般溜到門口,待李郎中回過神,連人影都抓不到。
“唉!孽徒!”
“李郎中消消氣……”慕之安走過去安慰面前的人,周茹楠則心有餘悸地掃了眼狼藉的“刑場”,她忽然想再考慮一下李白莊的建議,今晚就不必着急定下來了。
李郎中撫着心口等氣消了,才緩緩道:“二位是要看病還是拿藥?”
慕之安不知周茹楠心中的糾結,側身讓出位置。
“拿藥……”周茹楠說話聲音弱了大半,好在平常面前的人是比較親和的,要是換成方才的模樣,周茹楠都有點幻視自己老師主任,感覺下一秒就會被罵個狗血淋頭。
深呼吸幾口,周茹楠冷靜下來,将慕之安母親需要的藥草以及劑量一一道清,然而說到一半,李郎中停下動作,困惑地看着她,“姑娘,能看下你的藥方嗎?”
“聽你說的這幾味藥,我有些想不透這到底是什麼病。”
“沒有藥方,”周茹楠搖搖頭,解釋道,“是用于……調理女子身體的。”由于答應過慕之安母親,周茹楠不方便說得太過清楚。
“可我從未聽過什麼病是用這幾種藥醫治的。”李郎中這話比起質疑更像是擔憂,好像是怕這兩人被什麼土方子糊弄了。
“李郎中放心,這藥方是我家祖傳,有保障,不會害人性命。”反正都是華夏子女,可不就是“祖傳”麼。
雖然半信半疑,但這幾樣藥沒什麼毒性,藥性也不相克,李郎中還是給周茹楠稱量包好。
見二人拿了藥不走,他疑惑問道:“兩位還有什麼事嗎?”
“嗯……”周茹楠心中沒底,忐忑地摸着手中的藥,正糾結要怎麼把話說出口時,一名男子匆匆跑進來,“噗通”跪在李郎中面前。
“李郎中,求你去看看我家妻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