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三人在做什麼!?”
程剛探出頭一臉疑惑,想不明白這幾人大晚上聚在自家醫館門口做什麼。
張烈連忙解釋自己是來問周茹楠開的藥有什麼注意事項,這話還算正常,程剛不再追問,反而瞄了眼周茹楠,“姑娘,交代完後進來吧,我們醫館早該關門了。”
經過張烈這麼一提,周茹楠想起自己隻和陳盼母女兩提過一嘴,之後又急着與李郎中溝通開醫館之事,便忘了向張烈仔細交代。
自己竟然犯了低級錯誤,她連忙向對方道歉,又詳細地說明了如何用藥。
等對方沒有問題後,她同兩人道别後随程剛一起關門,進入院内。
“這麼晚了姑娘你身為女子應該需要多加注意……”誰想門關上後程剛就開始念叨,他手中的燈籠随着動作輕晃,光在地上掃來掃去,周茹楠聽着聽着心思就飛了,視線随着燈光尋找藏在草叢裡的青蛙又或是小蟲子。
“日後你若有什麼要與人說的,最好請進院裡,”說話的人沒注意到身後周茹楠已經沉浸在其他事情上,隻是自說自話繼續道,“這樣對你來說也有個保障,若發生什麼事,我和師父也可以趕過來……但你不要誤會,這不是我的意思,是師父的意思!”
對方猛地轉身看來,吓得周茹楠停住腳步,“啊?”
沒料她這副模樣惹得程剛生氣,他冷哼一聲,“好心被當驢肝肺,早知你不聽就不說這些了!”說完扭頭就走,留下一臉迷茫的周茹楠。
傲……傲嬌?嗯嗯,應該是傲嬌吧?周茹楠不敢說出口,隻能在心中默默吐槽道。
等待陳盼母女消息這幾天,周茹楠先是同慕之安和其母餘芳華打掃屋子,柳馨不知從哪裡得知的消息,半路冒出來幫忙,四個人僅用一天時間便打掃好了。餘芳華說搬家乃大事,需要找個吉利日子,最終把搬家時間定在三日之後。
餘芳華的病相較陳盼母女複雜一些,周茹楠每日會去慕之安家給人把脈看診。第二次去的時候,正好遇見鄰家的男子和其女兒,男子先是不屑地将周茹楠從頭掃到尾,随後破口大罵。
對方是普通話裡夾雜着土話,周茹楠聽得一知半解,但看架勢也知道是在罵自己,她不是個會乖乖受氣的人,撸起袖子就要和人幹起來時,她身後的門吱呀一聲開了。
短短十分鐘,周茹楠見證了什麼叫“實力碾壓”。
餘芳華雖然說的是普通話,說出的話不帶髒字,但很刺人。而周茹楠也聽明白了,那男人在罵自己身為一個女人竟然随地走動,還來一個單身男子家中,不知檢點。
周茹楠覺得好沒新意,這幾天她被許多人罵過,總結一下無非就是罵她沒有貞操,嫁不出去。若說她醫術不佳,醫德不端,她還會急一下,而這話根本無法傷及她半分。
男人總喜歡用這一套來規訓斥責女人,仿佛女子隻有“名節”一樣是有價值的,仿佛女子身上沒有其他可說的。
待周茹楠回神,隻見男子被罵到後面連口都張不開,好不容易逮到餘芳華喘氣的機會,留下一句“你們女人就是嘴皮子厲害,我沒空和你們浪費時間”便溜走了。他身後的小姑娘倒是奇怪,眼神不斷飄到周茹楠身上,似乎有話要說。
然而男子走了幾步,見小姑娘愣在原地,表情變得陰鸷狠厲,擡手扇過腦袋罵道:“小賤蹄子聾了嗎,你老子說走,沒聽見嗎?”小姑娘抖了抖,眼裡出現恐懼的申請,連忙低着頭跟上去。
後來給餘芳華把脈時周茹楠沒忍住問了那女孩的情況,餘芳華告訴她那姑娘叫二丫,從小就沒了母親,那男子是二丫的父親吳德,人如其名是個無德的混賬,常年酗酒不做正事,全靠二丫賣雞蛋養家。
可雞蛋又能賣的了多少,她父親每日又要喝酒,沒有買酒錢就會把二丫趕出去掙錢,有時候甚至會打罵二丫。由于看不慣他這副行徑,餘芳華慕之安還有周邊的鄰居曾經報過官,二丫父親這才收斂了一些。
酗酒家暴……熟悉且令人窒息的字眼讓周茹楠心中冒氣一股火氣,她想起方才二丫擡手關門時,袖子滑落露出的手腕上隐隐能看見紅痕,還有方才那一巴掌……如果這就是男人已經收斂的結果,可想他之前有多麼過分。
她必須要做點什麼。
給餘芳華看過病與其道别後,周茹楠瞄了眼二丫家緊閉的大門。
兒時的回憶似潮水般湧來,昏暗潮濕的磚瓦房,身上滿是沖人的酒氣的父親,兩根手指長的木棍随着她的哭叫愈加發狠地抽在身上,無論她如何喊叫求救,得到的隻有滿屋自己絕望嘶吼的回音。
當時無人幫她,可現在……不一樣了,她已經成長,成長到可以向和自己有着同樣境遇的孩子伸出手。
周茹楠思索一番,心中已有計劃,轉身找餘芳華幫忙。
不一會餘芳華出來敲響二丫家的門,二丫隻開了個一掌寬的門縫,怯生生道:“有什麼事情嗎?”
“二丫,可以把你爹叫出來嗎,我有話要和他說。”餘芳華和二丫說話時,聲音放柔了許多。
“爹他……”二丫轉頭看了眼,神色抹上一層恐慌,就連說話的聲音也帶着顫音,“爹他剛剛喝了點酒……正在睡覺。”
顯然這是謊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