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昱沒有時間慢慢享用酒店的早餐，叫工作人員給他打包了一份，早早趕回了學校。

痛苦的情感并沒有影響到他的正常訓練，在揮發汗水的時候，他依然可以完全進入極度專注忘我的狀态，這讓喬利緊繃的臉緩和了些。

他也極度需要這樣的狀态，因為一旦停下來，他會想到顔芯寫的那張字條。

昨夜歡愉到了現在還是變得像夢一樣飄渺，他無法證實昨夜的真實，唯一的真實是顔芯留給他的字條，到現在還放在他的口袋裡。

而他在這張字條上看到了顔芯的決定。

不過就是發兩句微信的事，她偏要留一張字條給他，潛在的意思就已經很明顯了——

不要再聯系了。

因此，距離他看到字條已經有兩個多小時了，但他始終連一句早安都沒敢發給顔芯，害怕他的猜想會在實際中得到證實。

盡管他也知道，無論如何，他早晚都會面對這個結果。

他仰頭喝了一大口水，仿佛這樣能把心頭那場名為焦慮不安的火熄滅掉，身後傳來章明哲的聲音，“你早上怎麼了，那麼晚才來？”

就是好奇地問一問，如果沒什麼大不了的事，說也就說了。

但這是天大的事，卓昱擰上蓋子有一會兒沒說話，章明哲也就理解了，随口又問：“你早上晨跑了沒？要不我們一起跑？”

章明哲肯定跑過了，不過卓昱沒有多問，點頭：“好。”

射擊館外面就是操場，他們和喬利說了聲就出去了。

外面的溫度很低，不過他們穿的還是單薄的訓練服，章明哲走在他右側拉伸了一下肩膀，瞥了他一眼，“你平時好像從來不穿高領吧？不熱啊？”

卓昱腳步一頓，下意識摸了摸領口。

他忽然意識到，昨夜的真實其實不隻存在于口袋裡的紙條，還刻在他的身體上，他為此甚至還特地先跑回寝室換了一件高領，訓練時确實熱了一身汗。

就算這些印記終究會随着時間慢慢消失，但至少此時此刻是存在的。

他放下手，假裝自然地搖了搖頭，“剛剛好，不怎麼熱。”

他們隻跑了兩公裡，待汗水順着額角滑落，他們又回到開了暖氣熱烘烘的射擊館，把章明哲熱得把外衣全脫了，隻剩下了一件短袖。

卓昱也熱，但沒敢脫。

顔芯在這種事上很霸道，他渾身上下就沒一塊皮膚是好的，一點點都不能露出來。

不過也就是這些印記在突然之間給予了他一些勇氣，他長吐一口氣，試探性發了個早安。他希望這會是一個美好的開始，即使很難更進一步，但他還能像昨夜之前一樣，随時和顔芯分享他的生活。

可惜結果和他之前想象的一模一樣，聊天氣泡後跟了個紅色的感歎号。

但是他能說什麼呢？

顔芯早就給過他後悔的機會，是他堅持要繼續的。

現在，預想的結果已經出現在他眼前，他應該懂事地忘掉此前的一切，就當他們從來沒有認識過。

他很清楚，這就是顔芯希望他能做到的。

但是不可以。

他們絕對不可以就這樣結束。

-

中午過後，天空就被厚厚的烏雲籠罩着。

看起來是要下雨了，但天氣預報沒說，這場雨也一整個下午都沒有下下來，直到六點多天徹底黑了下來，雨才伴随着一場大風嘩啦啦地落下，好像成心為難辛苦了一整天的打工人。

趙希子讨厭下雨，雨剛一落下，她就開始對着窗戶長籲短歎的。

不少沒帶傘的人都這樣，在身邊找和自己住得近的同事一起走，要是兩個人都沒帶傘，就一起罵罵咧咧地叫順風車回家。

不過趙希子什麼都不說，就是單純地歎氣。

于是等她清好東西要走了，顔芯主動問她：“你帶傘了沒？”

趙希子眨眨眼睛：“我帶了呀！”

“那你還一直歎氣？”

“讨厭下雨嘛！”

趙希子本來想等雨停了再走的，但是一看天氣預報，上面寫着預計三小時以後才雨停，她馬上就打消了這個念頭，又忍不住發牢騷：“外面又是風又是雨的，肯定巨冷無比，真的很煩诶！”

顔芯也深有同感，不過她也看過天氣預報了，就沒留她等雨停，說：“那你待會兒小心點，别踩水坑了，早點回去休息吧。”

“對對對，最讨厭的就是踩水坑了！”

趙希子湊到她旁邊，看她拉了一長串達人帶貨的數據詳情，“話說你什麼時候下班啊？”

顔芯把不合格的數據和達人都标紅了，笑了聲：“我還早着呢，拜拜？”

“拜拜！”

這份表格又臭又長，顔芯已經做了一個多小時了，看得眼睛都花了，實在受不了就隻能看看窗外，簡單做一下眼保健操，好歹能起點心理作用。

好不容易做完了，她還得從頭到尾檢查一遍。

頭疼。

到了九點，她把表格鍊接貼到UNICE新年度達人合作方案文檔裡，一起打包發給了姚盛。

今天的工作終于結束了。

久坐了一整天，身體的每一塊肌肉和骨骼都在奮力表達着抗議，當然其中也不乏卓昱昨晚辛苦耕耘的成果，一點也不給體育生丢臉。

不過意識到她又想到卓昱了，她無奈搖了搖頭，告訴自己僅此一天。

結果剛一下樓，她就看到卓昱了。

不知道他在這裡等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