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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宴奪詩魁(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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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瀾清此話一出,席中瞬間死寂,最是看重顔面、最是持重禮節的貴女們都丢下了一身架子,她們膛目結舌,一會兒望望已經卸下來僞裝的魏瀾清,一會兒看着面紗之下鎮定自若的“錢雀”,最後擡眸遠去,看着席上金玉圓小姐的眼色如何。

龔婷率先從席外趕上前來,站到魏郁春身側,毫不猶豫地護着魏郁春,對着魏瀾清吼道:“魏小姐不分青紅皂白,這是說得什麼話?如今雖然的确有奸細藏在其中,但肯定不會是錢小姐,你此話一出,是詩會吃了癟下不去臉,便要造謠錢小姐,往她身上抹黑啊!哼!”

魏郁春不開口,她其實是慌的,但更多的卻還是得意,畢竟她讓魏瀾清露出了她真實的面目了不是嗎?

她仔細瞧着身側幫忙說話的龔婷,有些感謝,但同樣也感到無奈,心想,沒錯,她其實就是奸細,很意外吧。

敵不動我不動,魏瀾清好似意識到自己的失态,頓在原地宛如石化,一直沒開腔。

既然如此,魏郁春也安安靜靜起來,目光不但不心虛,反而裝扮成委屈的模樣,讓衆人都瞧在眼中。

本就不喜魏瀾清的劉玉魚也站了出來,鄙夷道:“龔小姐說得不錯,方才錢小姐詩才出衆,魏小姐看着是輸不起了,如此氣急敗壞,有失大家閨秀之态,怎能随意往人身上亂套罪名呢?”

“說得是啊!”

諸位貴女頻頻點頭。

還有人說道:“什麼奸細能有錢小姐這等才華啊?魏小姐真會說笑。”

“你看她如今這副模樣,張牙舞爪的,和最開始那矯揉造作的樣子完全不同。”

“我就說吧,魏瀾清挺會裝的。”

“啧,都督怎麼會瞧上這種人啊?”

“噓!别說悄悄話了,金小姐看過來了!”

金玉圓看着亂如一鍋粥的詩會局面,她不但沒有像之前一樣面露嚴肅之色,反而挂上了玩世不恭的笑,道:“今兒宴席,當真是我辦過最精彩的一場了!”

“我好奇,魏小姐你是如何得出那樣結論的,是有什麼證據麼?我是不信你當真是輸不起的人。”

看似在幫魏瀾清說話,實際上早在最開始就揭了她的短處。

魏瀾清察究其意,也終于看清了金玉圓笑面虎的面目,這場鴻門宴上,她百口莫辯,像個罪人,立在輿論中央,被諸人口誅筆伐……可她還是在“錢雀”那雙楚楚可憐的眸色中,看到了别人看不見的嘲弄和得意。

所有人都向着她!她當然得意!

她到底是何人?!為何,她總給她一種那賤人的感覺。她拼命地把自己拉出不理智的深淵,可所謂的因果報應讓她根本無法釋然這一切。

她不信,她不信!!!

她早已顧不上奉承金玉圓的話,而是固執己見,想要魚死網破:“實不相瞞,酒樓奸細一事令我頗為憂心,我見席中貴女們皆是春光滿面,唯有錢小姐面紗掩面,不似尋常。不如請錢小姐揭下面紗,讓諸人瞧一瞧,好撇清嫌疑。我也是為了諸位好。”

龔婷瞬間瞪大了雙眼,她氣不過,但是髒話罵不出口,畢竟她家地位在那邊,哪能公然沖撞安南都督的面子?

她拉着魏郁春,湊在她的耳邊,咬牙切齒道:“知道這姓魏的不要臉,沒想到這般不要臉!”

魏郁春微微一笑,在擡手安撫龔婷的間隙,也偷偷為自己抹淨了額角細微的冷汗。

她終于開腔了:“小女受劣質胭脂所害一事,早在參宴前便在帖子上仔細交代過,憂心容貌受損,不敢出門見人,并非有意隐瞞容貌。小女面容潰爛已久,想要痊愈隻怕還要月餘時間,小女平日最看重的便是節氣和尊嚴,要我揭下面紗,同要了我的命,有何區别?”

她将焦急時的面紅,僞裝成了受盡委屈後的愧顔,擠出幾絲淚花來,頗為艱難,但還好有面紗幫忙遮住了面上扭曲的褶皺,别人看着淚花,隻以為是她在隐忍情緒,比直接流出淚來還要惹人心疼。

龔婷訝然,也不說話了,她拉住魏郁春的手,深表同情。

劉玉魚更是看不下去了,斥責魏瀾清:“魏小姐氣不過又礙于無法找人出氣了麼?女子之容貌,何其重要,魏小姐難道不知?你如此刁難錢小姐,居心叵測,何等無恥!”

有人拉住她,叫她莫要再多言,但也的确有很多性情純善又直爽的女子向着她,背地裡暗罵魏瀾清無恥至極,以後大街上見着了必要繞着走。

但金玉圓的看法則不同,她非但不怒,反而有些氣極反笑的意味,挑眉看着席下紛亂之局,暗笑良久後道:“魏小姐的擔憂,我完全能理解。”

“但錢小姐的難處,我也十分歎惋。”

“不如這樣,眼看詩會也要結束了,我們來收個尾,有始有終,如何?”

她叫起身側的二位婆子,道:“我主動退局,将主場讓給魏小姐與錢小姐,免得諸位覺着我是在護着魏小姐,如此更公平些。詩魁的位子便不按照先前的規矩定了,魏小姐與錢小姐鬥詩一局,熟赢熟輸,自有定數,赢者便是詩魁了。除此之外呢,若是魏小姐赢了,錢小姐就必須揭下面紗以洗嫌疑,若是錢小姐赢了,魏小姐則必須向錢小姐賠禮謝罪。”

金玉圓笑着,飽滿的紅面上彎着兩隻笑得快要眯成月牙的笑縫,興緻出奇得高。

東道主都發話了,席中諸人自然不好多說什麼,她們互相傳遞眼神,從一開始的面面相觑,變得越來越形容自洽。

本來她們覺着金小姐提出自退詩會實屬荒唐,令她們感到意外的同時,也覺得金小姐定義錢魏二女輸赢的條件有些不對等,憑什麼錢小姐就要揭下面紗自抛顔面,而魏瀾清隻需要道個不痛不癢的歉?

可很快,她們才想起來之前好幾輪詩會對決裡,魏小姐被錢小姐壓得根本沒有機會擡頭。

金小姐明面上偏袒魏小姐,但實際上,她心裡也比誰都清楚,魏小姐是赢不了錢小姐的,最後所有的糗都是魏小姐出,錢小姐安然無恙不說,她自己不至于成為讓魏郁春丢面的罪人。好生刁鑽油滑的手段。

魏瀾清怏怏不樂,但事已至此,她哪裡來的臉面拒絕金小姐的提議,她隻好将所有的不滿都發洩到“錢雀”身上,卯足了勁兒,要将她打敗。

金玉圓這次根本沒有給她們二人任何提出意見的機會,她先入為主,頗為驕縱,她眉開眼笑地坐在主席上,擡手命二位婆子敲鑼打鼓,将詩會的落幕之局的排場都給她打起來。

“轟隆隆!請魏小姐、錢小姐出列對詩!咚咚咚!”

元老闆還是那副滿面油光、笑嘻嘻的模樣,他很會看人眼色,這是他在生意場上混得風生水起的傍身本事。

他踱着憨态盡現的步伐,對金玉圓欠身道:“金小姐是詩會東道主,落幕之事自是要由您親手承辦,還請您出詩題。”

一陣恭維下來,金玉圓更得意了,她鬓上的玫瑰花枝亂顫,開得好似比初來時的還要旺。

她樂道:“元老闆所言極是,不如,詩題便為夙願吧?人人心中都有自己朝朝暮暮都祈盼的願望,不知魏小姐與錢小姐心中的夙願是何模樣呢?”

詩題雅興至極,衆人皆認為,這便是今晚所有詩題之中,當之無愧的題首。

夙願麼……

魏郁春将落在眼底下那朦胧飄渺紗影上的目光默默移開,雕梁畫棟的花廳内,貴女們身上最為時興的衣裳繪着廳内最姹紫嫣紅的色彩,在她眼底迅速鋪陳開來,本該是漂亮至極的畫面,她卻高興不起來一點。

夙願一詞對她來說亦是如此,本該是引人遐思的美好之詞,卻勾不住她半點對美好未來的珍貴希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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