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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婚宴伏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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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窮盡心機手段所追逐的虛假之物如今盡數成真,想必很高興吧。

魏郁春漠然地伫立在熙攘之間,看着禮堂内那對唯她知曉身份皆僞的夫妻二人,竟油然生出一番舉世皆醉我獨醒的念頭來,可笑可歎。

關阇彥那頭,他運上輕功,挂上枝頭,在寥落無人的無燈角落,俯瞰主廳裡外紅紅火火發生的一切。

而樹下有一個仰着頭倍感無語的人,那就是杜明堂,他好似十分氣憤,數落着關阇彥,但偏偏又不敢大聲,窩囊又氣急敗壞:“之前說得玄玄乎乎,還以為你要帶我們來幹什麼大事!結果都是說給馮姑娘聽的幌子!讓她以為任務沉重,好無法懷疑我們的行動。”

關阇彥不以為意,撥撥耳垂,低聲回應:“先前的确任務很重,畢竟找不到混入前線的細作,也無法得知我那好弟弟追蹤到的周裕之的下落。”

“那是從前,當時你還想直接在今夜就把關昀洲給滅了呢,能不難嗎?!”

“洞市後,馮姑娘解了換臉謎題,隻要通過她僞裝後的身份之手,送出那封迷人判斷的信,我們便可高枕無憂。阿彥你可清楚了,但還一直在故弄玄虛,把我們所有人都騙得團團轉!”

關阇彥站着說話不腰疼:“如此難道不好?畢竟沒有你想象中那麼兇多吉少,安逸些,你不感謝我還說道我,怕是皮癢癢了。”

“這是一個性質嗎!”

“随你。”

反正,杜明堂被騙不騙有什麼所謂?

關鍵的是,魏郁春一定要被他蒙在鼓裡才是,不然,他還怎麼看她與魏瀾清對峙時最真實的反應。

“所以,我們還要待到多久?”

“要一會兒,”關阇彥凝眸望着遠處酒宴深處的奢華糜爛,“不知那魏瀾清怎麼回事,活似個木偶任人擺弄,要想看清楚她的面容怕是沒那麼容易。”

杜明堂也是方知道,關阇彥口中所謂的“铤而走險”竟是偷窺一番魏瀾清的真面目,所以他才會不理解。既然如此,他恨不得當場就回家去幹自己的清閑事,結果關阇彥不準,說是入了賊窩豈有輕易出去的道理,事情結束後,惹了魏郁春懷疑,豈不是白幹?

他煩地頭疼,也洩了氣:“那我的好都督,待會兒怎麼安排?”

“等馮迎春發信号,确保關昀洲看到了信。之後繼續等他們夫妻二人入洞房。”

要不然,看魏瀾清這個狀态,還有關昀洲看得如此之緊的情況,要想親眼看看魏瀾清的模樣,還真就隻能等到洞房花燭夜了。

杜明堂活似奓毛的貓,他又恨自己沒啥功夫,翻不上樹頭抓人,隻好彈射身子,點名道姓罵道:“關阇彥你這什麼惡癖!偷窺人入洞房!你有病吧!!!要去你自己去,我不去。”

關阇彥冷笑,剛好瞥到酒宴客人的人流自動分成兩畔,中間的路留給了新婚夫婦,關昀洲正牽着木頭人新娘走出去,周遭的人滿臉紅氣,滿席的酒香醇厚,看客吵吵嚷嚷,紛紛耍酒瘋:“送入洞房!送入洞房!”

随着人流一起走的,還有魏家的兩位當家人,魏仲傅跟魏夫人。關阇彥笑容僵住,他未曾看到自己父母的身影。他也一直疑惑,為何他消失後,父母卻對他的下落不聞不問,後來才知道是被關昀洲鑽了空子,可父母與他朝夕相伴,若有異常,他們怎麼會看不出來?今日婚宴他們也理應在場……難不成爹娘出了什麼事?!

關阇彥心道不妙,哪裡顧得上什麼惡癖不惡癖,他将杜明堂無情地抛在了身後,眨眼間沒了影子。

這下好了,他說不去還真就不去了。真是如他所願。

杜明堂在後面跺腳追趕,但哪裡追得上,南禺的心理陰影還在,他隻好喚來幾個隐衛陪着自己,生怕小命不保。

關阇彥一路排查,眼耳共用,得知今日婚宴關氏夫妻二人因為身子疲乏故未到場,騙得在場所有人都相信了,畢竟誰人不知,關家不喜魏氏?嫌其門第太低。

但關阇彥深知此婚禮中的利益糾葛,爹娘千般不願也是身不由已,雖知聖人不會閑得特地來關顧此事,但為了日後不被人拿捏過錯,他們必是要親自到場的。沒人比他更了解自家那迂腐又窩囊的爹!

尋到千燭屋,四面八方搖曳着火紅的燭光,不知何時,這片屋子起了大火,一陣袖風掃去,便能蕩開一浪火海,火海之中有兩個癱倒在地的人影,知是爹娘。

他見狀,渾身發怵,兩隻拳頭攥緊得好似要将自己的指節碎為齑粉。

“關昀洲,你個混賬!”

他大罵,緊接着要踹門進去,發現門内已經用大鎖栓緊,想從外部破門實屬艱難。

他的動靜引來了幾隻惡犬,惡犬咬吠不已,定會惹來人群。火勢漸大,他管不了那麼多,幹脆踢了脆一些的窗子,進入被大火包圍的屋子,躺在正中央的關老将軍和關夫人卻一副無知無覺的模樣,他遠觀過去,發現屋内散了迷香,爹娘是先被迷暈後,才被人打算燒死的。

“大事不好了!走水了!走水了!”

關阇彥聽到一群提着水桶過來的下人往這邊趕來,他悲哀地看着身前形容凄慘的父母,忍痛退步,他将迷香滅去,故意拖動了一些物事遮擋了火勢,保證父母不會出事後快速退離窗子。

此時他才注意到,窗下角落散落了一些花瓣。

他拈起來定睛一看,又是陽春菊!

是,關昀洲怎麼可能蠢到在這種關頭就想要滅了關家的兩位頂梁柱?一旦事成,關氏覆滅,他沒一身真本事,踏錯一步便引衆怒,聖人高興還來不及,恨不得快刀斬亂麻,從此世間,又少了一戶名門世家。

所以,關昀洲至多會迷暈他們,卻萬萬不敢一把火在人迹衆多的地方将他們活活燒死……是這個陽春菊,是他在從中作梗,想要殺人滅口!

陽春菊到底是什麼人?!

他早些就算過,關昀洲并非竊取賬本的主使人,但他又跟與杜家有家仇的隐華有聯系,所以,真正偷竊關家賬本的隻會是買賣龍骨香、殺害劉春盛,又疑似是劉春盛之子的陽春菊……他與關昀洲到底是什麼樣的關系,是幫他,還是要害他?!

關昀洲為何要助纣為虐?!他瘋了嗎?!!!

說曹操曹操到,剛将妻子送入洞房的關昀洲聞訊,滿臉驚愕,立馬帶着人去了走水的院子。關阇彥故意拿走了散落在地的陽春菊花瓣,躲在暗處,看他這蠢弟弟的反應。

關昀洲不知道陽春菊的存在,又擔心家仆衆人看見關氏夫婦的存在,被火光照亮的面容上愠怒、焦急、迷茫、恐懼齊聚一堂,顔色豐富,惹人發笑。局勢亂成一鍋粥,而關阇彥也明白了,他的确不知道走水一事。那個陽春菊别是利用了他,他還傻了吧唧幫人做事,最後被人坑死了他都不知道。

這位陽菊華真是來曆不小,表裡不一,關昀洲被他哄着騙着,他背地裡又捅人一刀,妄圖滅了關家。要不然,他為何非要趁着關昀洲沒了臉皮的時候作怪?挑的時間也是極妙的,婚禮當夜,人滿為患,京中權貴混聚一堂。關昀洲還不在場。

天時地利人和,真是完美啊。

他越想越沉,因為他明白,陽春菊已經知道他的存在了。

本來殺人放火乃機關算盡後之結果,若不是他提前引來家仆,關昀洲也不會發現走水,而關氏夫婦定是必死無疑。

陽春菊定不會走遠。

說不定……還在原地靜悄悄看着他一手操縱的鬧劇。

而陽春菊好似也感受到了關阇彥對他的關注。

關阇彥感受到身後一股陰涼森然的鬼氣,一團突兀的花叢生長的深園枯草之中,那團花叢突然癫笑起來,聲音極小,咯咯呵呵的,陰恻不已,還讓人找不到源頭,這些詭笑仿佛來自四面八方!

他根本無從判斷這些聲音是從哪裡來的,身在火光四射的環境,卻像極了走在迷霧之中。緊接着,他看到了越老越多,一叢又一叢的花,上面插滿了陽春菊,正在遠處,有的在前院,有的藏在茂密的松針之中……分布甚亂,那些花叢似在挑釁他,咯咯笑着,上下亂顫,舞上一圈還要拍拍屁股似的扭來扭去,就這樣一邊舞一邊往遠處逃跑。

關阇彥騰步追上去,又是越野又是翻牆,忍無可忍,何需再忍,他信手扯下身邊一根長了倒刺的樹枝,當作箭一般擲出去,刺入一叢,他跑去一看,見有白影,抓住一扯,哪裡有什麼人,而是一團用燈框架起來的燈偶。

燈偶個頭甚小,雙手一手持燈一手拈花,兩坨腮紅撲打在慘白的臉上,拿黑紙糊的毛發上頂着搞笑滑稽的花冠,冠上是渾身上下唯一一處的活物——陽春菊。

明目張膽的挑釁!

關阇彥一夜之間氣煞多次,他将燈偶攥成碎紙,遠看過去,發現其他的花叢早已不見。

“好一個金蟬脫殼!”

他正奇怪陽春菊若是要逃何須等到現在,難不成是非要故弄玄虛吓他一吓?不可能,他扭作頭去,見被他遠遠甩在身後的院子已無火勢,可前方卻又一團又一團的紅光朝他噴湧過來。

原來他手中攥住的燈偶身上還纏着極細又具韌性的長線,這些長線牽引着燈偶的頭顱、脖子、胳膊、腿腳等等大大小小的關節,真正的“陽春菊”在幕後操縱着無數個類似于此的燈偶,如此才營造出方才那番千萬花叢一并争放的視覺假象。

陽春菊之所以要吸引關阇彥的注意力,就是為了把這具燈偶留給他。

關阇彥發現燈偶身上綁着的線,遠遠綁在了觸發關宅機關的警鈴。他方才扯下燈偶又用力捏碎,夜間瞧不見那些細到看不見的牽引線,等反應過來的時候,一隻警鈴開始搖搖晃晃,牽扯檐下白隻尾鈴一起發作,鈴中火燈燃放信号,火紅若龍,伴随其的是數十隻短簇朝他飛過來。

關阇彥聽到身後關昀洲的暴喝聲:“果然是有人故意放火燒屋,都給我去追!快!!!”

他中計了!

“陽春菊”完完全全将他的罪責嫁禍給了他!他是隐身而去了,而自己卻行蹤暴露,生死難料!

然而宅子裡還有杜明堂、魏郁春等人在其中,他未釋信号,孤身犯陷,打算把身後那群跟屁蟲引走,好為隐衛們留下護人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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